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延陵郡,绣床上的沈晏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伺候的婢女枣儿喜极而泣:“小姐总算是醒了,婢子这就去请老爷过来。”
“等……等一等。”沈晏捂着额头,有些茫然地看着四周,“这是哪儿?”
“这是小姐闺房啊,因为小姐突然落水,老爷吓得不行,当晚就将您从姑太太府中接回来了。”枣儿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
沈晏喘息了几声,又想笑又想哭:“我这是……回来了……回家了?”
枣儿吓得连忙替她拍着后背顺气:“是啊,小姐这是回家了,小姐别吓婢子啊!”
沈晏猛然抓住她的手腕,目光灼灼:“这是哪一年?”
“是……是雍平十五年。”
沈晏浑身一松,靠在了枣儿身上,喃喃道:“我……没有死……回到……过去了……”
枣儿被她的胡言乱语吓得快哭了,正当不知所措之时,闺房的门被人猛然推开。
沈灵均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元娘你醒了!”
沈晏怔怔地看着父亲的样子,仿佛很久都没有见过他一般,而算起来,她前世也确实很久未见过父亲了,记忆中的父亲似乎要比现在苍老一些,眉目间也充满了忧虑。
沈灵均摸了摸她的额头,又替她把了脉,才松了一口气:“可算是好了。”见她眼珠不转地盯着自己,又有些心疼,“本想叫你去姑姑家散心,谁想到竟然遭了这么大的罪……唉……”
沈晏顿时就掉下泪来,她上辈子吃了那么多苦都能忍住不哭,但再见到父亲的那一刻,数不尽的委屈涌上心头,让她只想在父亲的怀中痛哭一场。
沈灵均不知所措地搂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女儿,他的女儿向来冷静大气从不如一般小姑娘那样娇气,谁知这一哭起来竟然好似要将一生的眼泪都要流干一般。
待到沈晏哭累了睡过去,沈灵均才小心翼翼地将她放进被子里,正准备离开,忽然袖子被拉住了。他回头一看,沈晏皱着眉头,小手攥着他的袖子,在梦里都是一脸不安。
沈灵均心疼不已,示意枣儿离开,便坐在床边的绣凳上陪着她,大约是有父亲的气息在一旁,沈晏渐渐松开了眉头,沈灵均放下心正准备离去,却突然听到沈晏的呢喃,给愣住了。
“爹爹……我好累……爹爹……我好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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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 萧瑀回去后才见到那碗姗姗来迟的红烧肉,猛然意识到自己大概是被坑了,想来自己名声不好,工部不想接收这个麻烦又不好明着得罪他,只能用这样迂回曲折的方式表达不满,让他好知难而退。
想来上辈子他也经历过这种事情,他当时选择去了兵部,去的第一天就和里头的校尉打了一架,兵部的人那叫一个脸热心黑,打得不重却让他颜面尽失,偏偏他性子倔强不肯服输,硬生生地在兵部扎下根来,反而赢得了那些大老粗的另眼相待。
工部众人的法子太过曲折,反倒让他没有第一时间发现这个问题。
“一群老鳖精。”萧瑀暗暗发狠,他都能在兵部留下来,还攻克不了区区一个工部吗?
然而事实证明,他还是太、年、轻。
第二天,萧瑀准时出现在工部,让工部众人大吃一惊。他们都以为经过昨天的事,这位娇生惯养的王爷一定不会再来了,再不济也是和皇帝告状换个地方待着。
岑宥小心地迎上去:“殿下到的真早,不知可否用过早膳?”
萧瑀露出一个意料之中的笑容,向岑宥拱了拱手:“多谢岑大人关心,本王经过昨日之事深深体会到了工部众人的不易,所以……”他拍了拍手掌,身后鱼贯而入一列王府奴婢,每个人手中都提着一个食盒。
岑宥心中顿时有过不好的预感。果然,接着萧瑀便说道:“从今往后,本王的吃食由王府单独料理,不会占用工部一丝一毫的经费。”
他说着,婢女们纷纷将手中的食盒打开,蝴蝶暇卷、姜汁鱼片、五香仔鸽、糖醋荷藕、罗汉大虾、串炸鲜贝、葱爆牛柳、蚝油仔鸡、鲜蘑菜心、菊花佛手酥、花盏龙眼、沙舟踏翠、香油膳糊肉丁,一道道菜品被整齐地摆在了桌上。
岑宥预感成真,也明白萧瑀必然是知道昨天他们故意整他的事了,顿时脸色一白:“殿下恕罪,但这……这……”
萧瑀本也不是为了和工部众人撕破脸皮的,见岑宥服软,他下马威的目的达到,便见好就收,指着那些菜道:“我初来乍到,本想做东请大家吃饭,然同僚们事务繁忙,想来也是没时间赴宴,我也只能出此下策,望诸位见谅。”
“王爷客气了。”众人皆受宠若惊,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应对了。
萧瑀笑着看向岑宥:“岑大人,您当为首座,您不入席诸位同僚可都不敢坐呢!请吧!”
岑宥暗暗地叹了口气,本以为锦亲王不过是个脾气大的小屁孩,谁知道皇家出来的一个都不可小觑。先前一打一消已是将众人弄得又敬又畏,只要稍稍示好,已经足够用来收拢人心,但他又点名了自己的位置,表明不想争权的态度。岑宥本就欠了萧瑀的情,于情于理也没法拒绝,再加上萧瑀表明态度示好明显,他若还端着可就有些不知好歹了,当是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你好我好大家好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