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玉手机又被朋友拿走,那人一边帮老韩拍后背,一边解释:嫂子真的对不住啊,这大晚上的,要不你先睡吧,我们几个现在送老韩回家。你放心吧,明早再让他和你联系。我们现在有点招架不住他,电话先挂了啊。
说话间,我听韩玉抢着在话筒前插话:老婆!我想你了!我老婆呢?人呢?
下一秒视频被挂断。
韩玉在上海待了一周,而后同父母回了老家看爷爷奶奶和亲戚。他老家没什么同学,于是天天在爷爷家同一只吉娃娃斗智斗勇。他怕狗,但说起那只吉娃娃则是不屑:一只手就能拎起来,我怕它?哼!
每天视频时,他会给我看吉娃娃。那只狗一直咬他裤子,因为韩玉一来就占据了它沙发上最喜欢的位置。
它叫匹克,韩玉说之前爷爷家有一只吉娃娃叫奥林,有次撞桌子腿上意外去世了,家里人怕爷爷伤心,又找来一只一模一样的骗爷爷说那就是奥林。但爷爷一眼识破。后来这只吉娃娃就改名叫匹克,作为爷爷的白月光替身在家吃香喝辣。
每天韩玉就给我讲家里的各种,比如陪弟弟去学车,接妹妹上下学,辅导侄子暑假作业……他知道我在满心忧愁地等offer,但他不问,试图用家里的奇闻轶事分散我的注意力。他说话时看我还是心不在焉,会突然来一句:不要怕。
可我怎么能不怕。
六月初的一个早晨,我五点就醒了。
从加拿大回来以后这三周,我没有刻意去倒时差,天天查邮箱一千遍,就想刷出一个来自b大写着adission开头的邮件。
这天我照例去看邮箱。我的房间信号不好,冲左躺时没信号,冲右躺信号一格。于是我朝右,高举着手机按刷新。十几封邮件瞬间涌进来,有一些是广告,有一些是订阅,还有一个,来自b大。
我立马坐起来,颤巍巍点开。显示内容前那三秒,我整个人都在抖,心脏砰砰狂跳。我拼命告诉自己,必须是录取!
内容刷出来,我点开附件上下滑动一看,定住了。
我不信,又字斟句酌地反复看了三遍,试图去找出这封邮件委婉措辞以外的含义。
但无论看多少遍,我都意识到,我的申请最终被系里委员会拒了,原因是要控制国际生比例。
放下手机,我开始恍惚。没有很想哭,就是怔愣。甚至有种莫名的如释重负:终于不用期待了。这下可以踏踏实实接a大offer然后开始异地。
是不甘心的,但无能为力。我后脑那里一涨一涨的,有种缺觉的疼。
爸妈去上班,我在床上不吃不喝躺了一天。
中间韩玉来找我视频,讲匹克今天又干了什么蠢事,讲弟弟科目二没过,讲爷爷早上吃了两个烧饼……我都嗯、哦地应着。
韩玉觉得我不对劲,问我怎么了?我说我被b大拒了,要去a大了。
他沉默了下:也挺好。
我说嗯。
我故意云淡风轻:韩小玉同学,我们要异地了呀这个尾音‘呀’被我说出了可爱的感觉,我应该没有透露出伤心。
我还说,今天身体不舒服,不想视频太久,想睡午觉。他说哦哦好的,那先挂了吧,午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