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皇上‐‐&rdo;卢嵩用力叩头,道:&ldo;如此臣就多谢皇上替犬子赐婚,不胜感激。只是臣的外甥女,臣年已迈,还是想带她一并回荔县,往后身边也有个照应。&rdo;&ldo;朕说了,只是暂时留她陪朕下棋说话而已,你顾虑过多了。&rdo;皇帝的脸上依旧带着微笑。卢嵩面露焦色,索性横下心道:&ldo;皇上,我妹夫十年前战死于朔州,只留下外甥女这一点骨血。臣将她带在身边抚养至今,别无多想,就只盼她平平常常一生顺遂,如此往后到了地下见到妹夫,也算是有个交待。陛下青眼于她,本是福分,但臣恐她福薄,辜负皇上的垂爱。臣恳请陛下悯恤,让臣带她一道离京!&rdo;皇帝面上的笑意渐渐消失。&ldo;朕的儿子,难道配不上沈弼的女儿?&rdo;御书房里了沉寂片刻,皇帝注视着跪在地上的卢嵩,一字一字地道。双鱼在御书房外忐忑等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才听见里头传出脚步声,抬眼见卢嵩终于出来了,徐令随他之后,心里一松,便迎了上去。近了,见卢嵩神色凝重的样子,才松下去的心情一下又紧了。因徐令也在边上,不便多问,只忍了下来。到了殿外梁檐下,徐令笑道:&ldo;沈姑娘,你与舅父许久没见面,想必有话要说。皇上叫卢大人在京中再多留几日,你暂陪在卢大人边上吧。&rdo;转头命太监送卢嵩和双鱼出宫。双鱼忐忑更甚。按理说,舅父在庐州府的冤狱既然平了,他回庐州,自己自然也应当随他同行了。但徐令的语气,听起来仿佛还要自己继续留下似的?她忍不住看向舅父。卢嵩只朝徐令拱了拱手,转身便往宫门方向去了。双鱼只好和徐令道了别,赶了上去,低声问道:&ldo;舅父,你怎么了?方才皇上说了什么?&rdo;卢嵩摇了摇头:&ldo;回去再说吧。&rdo;……宫门外有辆等待着的宫车。卢嵩十年前离开京城,如今京中已无宅邸,这趟入京就落脚在会元驿馆。正逢吏部课考,驿馆里住了不少秩满入京翘首等待放官的地方官员。卢嵩昨天到的,随意被安排在了外厢的一间小屋里,止放得下一张c黄铺和一副桌椅,此外转个身都不容易,窗户靠过道,不断有人进进出出,十分嘈杂。随他同行的老仆张大则睡后头的一间通铺屋里,这会儿正在门口不住地张望着。张大是厨娘陆妈的丈夫,这么些年下来,卢家也就剩这两个一直跟着卢嵩的老人了。月前卢嵩奉召入京,卢归璞还没回庐州,张大便与卢嵩同行。他今日等了一早上,终于见老爷从宫里回来了,还带回了双鱼,两人瞧着都是平安无虞,十分欢喜地迎将上来,不住地问长问短。双鱼和张大叙了几句,便进了屋。卢嵩坐在桌边,正在出神。方才回来,他一路沉默着,双鱼见他心思重重,也不敢开口打扰。这会儿走了过去,端起桌上那柄破了口子的粗白瓷茶壶,倒了杯浮着几根茶叶梗的茶,递了过去,轻声道:&ldo;舅父,喝口水吧。&rdo;卢嵩没有接。双鱼见他目光落到自己脸上,欲言又止。便放下了茶壶。&ldo;舅父,皇上到底跟您说了什么?方才我听徐公公的意思,仿佛等你回去了,还要我还留下?&rdo;卢嵩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正要说话,外头忽然一阵乱纷纷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仿佛有人簇到了门口,门被笃笃地敲了两下,接着,那个驿丞的声音传了进来:&ldo;卢大人?卢大人?宫里来人了!&rdo;双鱼过去,打开了门。驿丞在门口,满脸挂着笑,十分小心奉承模样。后头一个着了内监服色,个头不高的太监领着身后的人正快步往这里走来,正是六福。六福转眼便到门口,笑嘻嘻地冲卢嵩和双鱼见礼,跟着张望了下,脸色唰的就沉下来,转头朝着驿丞叱道:&ldo;眼乌珠瞎了吧?知道卢大人是谁吗?竟让他住这种地方!里头连一间大些的屋也没了?&rdo;这十年里,此间驿丞不知道换了多少任,早不认识这位当年的内阁重臣了。昨日卢嵩到时,驿丞看他官牒,只当他是地方来的苦哈哈没门路等着放官的穷酸老官儿,根本没放眼里,随意就给安排在了这里。这会儿后悔不迭,道:&ldo;有的!有的!这就安排卢大人另住!&rdo;说完慌忙跨了进去,弯腰请卢嵩随自己往内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