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站上钢筋堆,忽然听到男孩子&ldo;咯咯&rdo;几声轻笑。然后,他慢慢地转过脸来。方小娅定睛看去,只见在太阳灯的照射中,男孩湿漉漉的黑发下是一张染满鲜血的脸,几乎看不出五官。
&ldo;啊!&rdo;她吓得尖叫一声,连雨伞也掉了,本能地向后跳下钢筋堆,又后退了好几步。恰在这时,眼前&lso;砰&rso;一声沉闷轰响。一包重达百斤的水泥包从天而降,重重地砸在她原来站的地方。把整堆钢筋都砸散了。她掉下来的那把鲜黄色雨伞,更被砸得支离破碎,四分五裂。方小娅连忙抬头往上看,上面是黑黝黝的建筑,什么也看不出。
方小娅心脏狂跳。要是她刚才迟疑片刻,被水泥包砸中的就是她!糟,那男孩怎么样了?她立刻抬头看去。然而,眼前的一切叫她难以置信:太阳灯的照射下,露台边空空如也,男孩不见了。
方小娅揉了揉眼睛,再定睛看去,依然只有满眼风雨。尼龙承尘网被吹得不时翻飞,这里好象从来没有人来过。方小娅一阵愕然,目光却落到了那柄被压得支离破碎的雨伞。难道,是这男孩故意诱她到这里,想让水泥包砸中她?
方小娅这才想到,这小男孩怎会一个人孤零零呆在11楼停尸区?他穿的那件染满鲜血的白睡衣,难道不是睡衣,而是尸衣?&ldo;找替身?&rdo;她不由想起了一种古老的传说。想到这里,方小娅真正魂飞魄散,当下转身朝太平门的方向飞跑。
虽然只有短短几十步路,她却连跌两交。但是她没敢稍作停留,更没有去拿苹果袋。她一口气冲进太平门,冲下盘旋的楼梯,冲出长长的走廊,想返回中庭。却在拐角处&lso;蓬&rso;的撞上一人。她抬头一看,眼前有个老太婆。尖嘴瘪脸,梳着旧式的发髻,脸皮蜡黄,嘴唇却抹得血红。像是化完妆的死人。方小娅惊叫一声背靠墙壁。老太婆却瞪着一双小眼道:&ldo;你喊什么?你到这里来干什么?&rdo;
听到这么当头一喝,方下娅稍稍镇定,这才注意到老太婆穿着一身蓝色清洁服,带着齐肘的蓝色塑胶手套。拎着塑料桶和拖把。想必是医院里的清洁工。
她定了定神,结结巴巴地道:&ldo;我是来探病人的。&rdo;
老太婆道:&ldo;探病人?这里只有死人,没有病人!&rdo;
方小娅道:&ldo;我是去12楼的,但是找不到去12楼的楼梯。&rdo;
老太婆道:&ldo;咦,你怎么湿成这样?&rdo;
方小娅道:&ldo;刚才我走错路了。走到一个露天工地去了。&rdo;
老太婆道:&ldo;胡说!通向工地的门一直锁着。你怎么进得去?&rdo;
方小娅道:&ldo;我去的时候,门是开着的。&rdo;
老太满脸疑惑。她迟疑片刻道:&ldo;不行,我得去瞧瞧。&rdo;说罢转身便走。
眼看她越走越远,方小娅怕被扔下,急忙跟上。不片刻,她随老太婆来到先前的楼梯口。两人走上盘旋的楼梯,却见太平门锁得紧紧,上面还缠绕着铁链和铁锁。老太婆瞪了方小娅一眼,似在责怪她撒谎。又上前抓住铁链子&lso;哗啦啦&rso;用力拉了几下,门纹丝不动。方小娅奇道:&ldo;刚才我来的时候,门明明开着的。不然我怎会湿成这样?&rdo;
老太仔细打量着她,见她不像说谎。忽然脸色一变。低声道:&ldo;你刚才真的去过里面了?&rdo;
方小娅道:&ldo;我看到有一个小男孩奔进去,我怕他出意外,就跟进去了。&rdo;
&ldo;小男孩?东楼住着的病人里面,没有小男孩啊。&rdo;老太婆说到这里,明显变得紧张了。她环顾四周,随后匆匆下楼道:&ldo;我们快点离开这里。&rdo;
方小娅连忙跟上,走到楼梯底部,刚才那个小男孩站立的地方,赫然还留着好几点鲜血。她心中震惊。却见老太婆只顾向前跑。她不敢多话,慌忙紧跟着她。一口气转过几条走廊,眼前终于出现一部电梯。金属电梯门被漆成深蓝色。
老太按开了电梯门道:&ldo;这是医院内部用的运货电梯。小姑娘,你自己上去吧。上面就是十二楼。我还要去打扫下面几层。&rdo;说罢转身就走,她好象很害怕。
眼看她离开,方小娅立刻冲进电梯,按了关门键。电梯门关上后,她的心还突突直跳。准是巧合!那扇门也许是哪个医院职工疏忽了,忘了关上。等她离开后,那职工又把门锁上了。这是巧合!绝对是巧合!方小娅竭力这样告诉自己。但是,那个男孩又怎么解释?他怎么会突然消失呢?
想到他白衣上的鲜血,凄凉的哭声,方小娅心里越来越害怕。她强迫自己转移思路,努力想着待会儿见到章诚实后,应该怎么和他敞开心扉地谈。可是一想到章诚实,就想起他在恶梦里的惊恐尖叫:&ldo;小华,爸爸不是故意的&rdo;
丁冬一声,电梯终于来到十二楼。电梯门缓缓地打开了。方小娅勉强克制着满心慌乱,抬眼看去。眼前依旧是宽敞的中庭。中庭四周,依旧环绕着数不清的走廊。每条走廊里依旧空荡荡的,看不见一个人影。章诚实住1226号病房,到底在哪里呢?
方小娅往最近的那条走廊奔去。走廊很长,她一边走,一边查看两侧病房上的门牌号。号码从1230一直到1250,看来都不是。她来到廊底,眼前又是一道横向走廊。方小娅正自左右为难,忽然,她的眼角余光无意中瞥见走廊右边的尽头,慢吞吞地走过去一个人。此人穿着白底蓝条的病号服,瘦瘦的中等个头,还戴着一幅黑边眼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