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好了。
愚鸠轻轻地「嗯」了一声,他的脚在火场中被异物划伤,可刚才离开,他便又更快速地往后山移动──身后发生了小型的爆炸,更大规模的还在后头。
梁谕有些发晕,他在愚鸠怀里看着沉沉夜色中那冲天的火光。
「你要好好的。」
愚鸠毫无预警地说到。火树银花,当梁谕再次看向四处寻找逃生路线的男人时,他同样明白了。
他死了,对那人来说或薄如尘埃、或重如心上击碎的轰然巨响,接着,留下的人在原地风化掉一颗心,便没有更大的格局可言了──所以,只有他活着,他才知道他们的故事百转千回后,会是轰轰烈烈的挽歌、抑或被未来仔细收藏的永生花。
今天以后,他们有所不同。
泪水又漫上了眼眶。
「沿着这条路走,有几个露天的温泉,应该赶得上……」
梁谕沙哑地说,愚鸠心领神会。抱好他便往他指的方向冲去。一路蜿蜒的血迹,脚下踩碎了枯叶与树枝、他与时间赛跑。
枪从手上滑落,那剩下一发的子弹,再也不需要了。
「别睡着!」
愚鸠低头看了怀中人一眼,梁谕眼睛半瞇着,进入了半昏迷的状态。像没听见他的话,有他在,颠簸的途中也得以安然熟睡。
一旦睡着了,还愿意醒来吗?愚鸠真的不知道。他跑过几株枯树,眼前豁然开朗,耳边传来爆炸的起音,他向前猛扑、「哗」地跳入水里。
水声立刻充斥了听觉,巨响慢半拍地跟上。愚鸠搂着梁谕把人压进水底,上方爆炸中喷溅的异物摔入水面,落下的力度便得到缓冲。
池子并不深,愚鸠用背部挡下了其它掉落物。由水中睁开眼,入目一片幽暗冰冷的蓝色,梁谕散开的发丝却像拥抱一般,包围着他。
水下的时间一秒一秒地挪移着。
愚鸠冒险探头,吸了一大口气后再沉入水下。他抓着池边的岩石好把梁谕压在水底,唇抵上唇、嘴里的空气就全渡给了对方。
他看见泡沫中梁谕紧闭的眼,但也感觉到那人抓住自己、以本能在挣扎着呼吸。愚鸠往上划,拨开碍事的漂浮物,重复刚才的动作。并在一次次交换唇上温度时,深刻地记住了他们紧抓彼此的力道。
不怎么浪漫、甚至称不上接吻的接吻。可他们的日子就要像这样,相濡以沫地活下来。
活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爆炸声渐歇,他把梁谕拉到水上。
脸上被划出了一道口子,血淋淋、且湿漉漉的,他恍若不觉。梁谕上岸后咳了起来,咳出两口水,愚鸠才真正地放下心。
山间的风带着寒意,他便抱住他以暖和身体,稍微缓过来后,才再度抱起人、往山下走。
结束了。
那火一直烧到天亮,惊动整个青城。一个晚上,数万只眼睛都盯着这场华丽的闭幕,没有一双真正看透故事的本质。
第一道日光洒落时,他们已经踏上归途,永远地离开了这个地方。
……或到很久很久以后再次回来,不过那时,曾有的名字对他们而言,大概已无意义。
3。
远在青城的消息,几乎无时差地传至汉平。
他们告知了罗森一切,才把他松绑。罗森一时间还反应不过来,木然地坐在水泥地上,直到周以平的手下离开。
手脚彷佛有千斤沉重。追想之前发生的事,每一件都好像隔了几十年远。他想:梁谕那小子肯定没能离开吧?他竟然这样去送死!还一厢情愿地说是为了自己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