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不想拆穿她,有这个梦多好,半睁着眼,希翼地点下头。
“……。”
施知鸢觉得他根本没信。
也是,他亲眼看见她的灵堂、棺材,读她的案卷,拷问犯人,那么真实,那么历历在目,让他相信她没死,是难。
施知鸢无可奈何地盘腿坐在他身边,“不信就算了。可,若是她还活着,你辞去太子位置……”
“那我也不想做太子。”
商洹平静地说,“钧旨以下,我要为我的言行负责。而且,这不是我临时起意。”
“人各有志,尔之蜜饯,我之砒霜。”
“心有天下,真为百姓的人,适合那个位置,坐在那是如鱼得水。”商洹苦笑,“可我心中只有枫芷一人。”
商洹像在说别人一样平静,“他们争夺算计保卫的是太子,谁有这个身份,谁就会在漩涡中心。”
“没有我,会有别人。”商洹看着佛祖,“而我已经累了,太累了。”
“若非她的遗愿,”太子委屈地说,“我此刻就会在地下和她团聚了。”
商洹真的早早就决定结束这为权力不断踩着白骨往上爬,吞噬他人也吞噬着自己的日子。
往日种种,他可以为了肩上的责任咬碎牙扛下去,但是当他踩的白骨里有他最爱的人时,他彻底崩溃了。
收到何枫芷的玉佩和那段话的时候,不是感动,而是痛苦,他不能死了,为什么还要他痛苦下去?!
施知鸢半垂眼眸,“你可想好后果?”
太子微笑着点头,“我不过一个储君,还未登基,无碍。父皇可以再培养合适的人,二弟、十三弟都好。就算新皇不好,当朝有你父亲、你父亲的门生,他们会保护国家的。后生们也都是根正苗红的正人君子。
现在,是个挺好的时代,只不过对我而言,不那么好而已。”
施知鸢看他,“若是个暴君登基,比如……安王爷?不听劝谏,杀人如麻,血洗朝堂,压榨百姓呢?”
商洹仍是微笑,“那我就自食恶果,得报应。
恐怕我也会被人虐杀,食不果腹,衣衫褴褛,遍体鳞伤,无人肯医,沦为阶下囚。我认。”
不是说说而已,而是真的把自己带入到那个情景,想象面临的饥寒交迫,疼痛折磨。
他知道最坏的可能,但仍想做这个决定。
“那个位置就让你这么厌恶?”
施知鸢定睛看他,好像穿过躯体直面灵魂。
太子沉默一会儿,用力地点头。
施知鸢笑着起身,潇洒地挥手,“那就舍了吧!保重!”
认同又祝福地拍拍商洹的肩,施知鸢推开那扇门,去面对即将到来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