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马用枪指着李疤说:“信不信我一枪打死你?”李疤的脸色茫然又绝望,他拿不定主意该如何是好。小马说:“将木棍扔了,举起手来跟我回去。”李疤摇了一下头,歇斯底里地喊道:“我真的没杀他,那事情和我无关!”小马说:“回去再说吧!”李疤摇了摇头,扔掉棍子,跪倒在地上说:“马警官,我求你放我一条生路吧,我欠阿娇太多了,我得还她。”小马说:“你现在才知道忏悔啊,有什么用呢?你赌博的时候怎么就不记得阿娇了呢?房子都赌掉了,你还好意思说阿娇?”
李疤低着头沉默着。小马又说:“她早该走了,跟了你,害了人家一辈子,你这种人渣就该早点送阎王殿去!”李疤涨红了脖子,举起手来说:“好,你抓我走吧!”
小马从腰间掏出手铐,走到他跟前说:“想清楚就好。”李疤的手刚触到手铐,一下条件反射似的蹦了起来,一手拍掉了小马的手枪,两人顿时扭成一团,在天台上扭打起来。李疤在部队待过三年,比小马高出一头,小马一时半会儿拿他还没办法。他很想去够地上的手枪,刚够着,被李疤一脚又踢开了。
有那么一会儿,小马很想杀了李疤。李疤就像一条上岸垂死挣扎的鱼,他怎么也按不住。这条鱼的求生欲超乎了他的想象。两人又对峙了一会儿,谁也干不过谁,都累得气喘吁吁。小马觉得肺部里的氧气都被吸光了,有种被掏空的感觉。再继续下去,干三天三夜,他也未必能取胜。小马甚至想过放他一马,盼他赶紧滚蛋。但李疤显然没领会他的意思,紧紧地扭在一起。两人相互掐着脖子,掐得双眼直翻白眼。小马感到快要窒息了,先松了手。李疤也赶紧松手,两人都累瘫了,像虾米一样蜷曲着,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吸气。小马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充实感,这种感觉失去许久了。他想终于干了一件牛逼的事。喘息片刻,小马摇摇晃晃先站起来,李疤疲惫至极,也只好站起来。他站起时顺手捡了地上的木棍。小马看了一眼李疤手中的木棍,很想对他说:“够了,狗日的快跑吧,我放你了。”还没等他说出口,李疤手中的棍子就朝他脑门挥过来。小马听见自己像只冬瓜一样发出一声闷响,重重栽倒在地。他渐渐地失去了知觉。
11
李疤还没跑下楼,就被赶到的警察抓了起来。陈乘赶到医院时,小马已经被紧急送往军州的武警医院了。陈乘又赶紧去了军州。小马躺在icu,还没醒,医生说情况不容乐观,敲他脑袋的木棍上有颗生锈的铁钉,钉子扎进了小马的右脑。和陈乘同去的还有小马的同事李奇。陈乘无比沮丧地坐在桑塔纳警车里抽烟,一言不发。李奇说:“这小子是脑子进水了,如果等我们一起来,怎么可能出这样的事?!”当晚,医院连下了三道病危通知,陈乘六神无主,替朋友祈祷,心里五味杂陈。
局里连夜审问李疤。小马的同事们将满腔怨怒全撒在了李疤身上。李疤显得异常沮丧。
老尹和宋警官亲自审问,李奇当记录员。小小的审问室里密不透风,烟雾萦绕。老尹开门见山地说:“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当然你也可以不说。”老尹瞅了瞅他,咬咬牙根,阴沉地说道。李疤抬起头说:“人不是我杀的,我只打了他一顿……”宋警官说:“你打了谁,说清楚点!”
“……蒋清泉,我打了他一顿,只想教训教训他,没想到他后来就死了,头也被人割下来了,这事绝对不是我干的。我发誓,人要是我杀的,死了没人给我收尸。”
“你还想有人替你收尸吗?”老尹说道。李疤愕然望着老尹,声音软了下来:“人真的不是我杀的,我犯不着杀他。”
老尹厉声道:“快说那晚是在哪儿干的!”李疤哆嗦了一下,说:“在南塘。”
南塘那边的现场保护得还算不错。下了一夜雨,夹竹桃上还挂着水珠。李奇他们在芦苇丛中找到了那辆坠入沼泽丛的别克君威。很快确定了这是蒋清泉的车。路面上的泥浆已经被雨水冲得有些模糊,依稀可见几个大脚印和轮胎刹车的痕迹。那片沼泽地不是很深,别克君威陷进去了一半,再也没法往下沉,被水草遮盖了。技术人员从前门驾驶室的车门把手上抽取到了李疤的指纹。现场有搏斗过的痕迹,脚印也和李疤的吻合。“这些都是铁证啊。”宋警官瞧着这些物证,对老尹说道。“我就知道这小子不是什么好东西,以前他赌博,我们处理过他好几回。狗改不了吃屎,这世界上,好人就是好人,这坏人哪,您甭想指望他会有‘回头是岸’的那天!”老尹说得有些来劲。
再次审问李疤时,老尹显得平和了不少。李疤很配合地回溯了下当晚的情形。
“……十一二点钟的样子,我给蒋清泉打了个电话,说有样东西想给他看。刚开始他不肯答应,但是后来他就来了。我说在南塘那边等他,让他把车开到那儿见我。”
“你给他什么东西看?”
“是一些照片。他老婆扈芹不放心,说他在外面有新欢了,让我去跟踪掌握证据,她说事成后给我两千块钱。那段时间我老输,也是被逼债逼得没法子了。于是我就去了。那老蒋果然在外面有女人,是个女孩子,叫小米。我跟拍了好几天,他们也没有发现。我直到手中掌握了足够的证据才撤。那会儿我正准备回家,鬼使神差的,我就想,他娘的扈芹才给我两千,太少了点。因为我连他们上床的证据都掌握到手了,觉得有些不甘心。于是我想再在蒋校长那里敲一笔,让他吃个哑巴亏。于是我对蒋校长说,我手中有他和小米的裸照,问他想不想看?他起先还不信,直到我把跟踪他的经过详细说了一两点,他才相信,于是就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