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领命,各自行动。无人察觉,那本还凄惶哭泣的姑娘,嘴角微扬,一抹笑意,极致狡黠。☆、对于叶蘅来说,今夜之事全然罕异。深夜追杀,他早已惯经。但临阵脱逃,却是前所未有。不论对手有多少个人,不论其武艺胜过他几倍,纵然一死,亦不能退。但这一次,他只是虚晃了几招,便抽身逃离。夜色深沉,前路漆黑,他早早停下了步伐。身后并无人追赶,而他也不在乎是否有人追赶。他静静站着,自问道:接下来,要做什么?是啊,要做什么……殷怡晴只说让他佯装追杀,而后借机离开,之后的事,并无交代。如今殷怡晴和梅子七混入了孟府,要追查旧案,自要耗费一段时日。他应该等么?只是想到这里,他便打住了自己的思绪。他不愿意思考,因为每每思考,他便会发现,自己浅薄得几近空乏。他并没有可以细究的心思,也没有可以淘索的念望,仿佛一具被掏空的躯壳,不过别人指一步、动一动罢了。或许,他该觉得自己可悲。可最可悲的是,他连觉得自己可悲的情绪都提不起来……他站了许久,渐渐的,在满心麻木和茫然之中,浮出一个略为清晰的念头:回玄凰教。他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仿若在黑暗之中寻得了一点星火。他定了心,依循着这个最简单的选择,迈步向前。然而,就在他举动之时,他的左手心传来一丝痛楚。放在平日,这痛楚微不足道。但那一刻,他顿了步子,抬起了手来。黑夜之中,他根本无法看清自己的手心。但他知道这痛楚是因何而来。先前与孟府的仆从交手时,他的绳镖曾被人劫下,两人角力之际,那绳子磨破了他的手心。回忆,因这丝痛楚乍然鲜活,那箭矢锐光恍在眼前,其中杀意,湛湛瘆人。他心上一沉,思绪竟不可自抑:孟觉生的仆从武功不弱,那弓箭手更非泛泛之辈。而徐浩夫妇,正是死在乱箭之下。若正是这弓箭手所为,兴许他记得殷怡晴的容貌。若被识破,以殷怡晴和梅子七二人,只怕难以全身而退。不由自主地,他转身开始往回走。但没走几步,他的步伐却又滞缓。原来迟疑犹豫,远比这夜色更阻人。他急切地渴望寻到理由,让自己所做的一切都顺理成章。半日纠结,他无奈地发现,原来理由早已存在:她若有事,他便取不回千叶金莲。……第二日一早,他换过衣服,重又回了镇上,藉着模糊的记忆,寻到了孟府的门口。今日是初一,按照惯例,孟府门口摆了几排桌椅,为民义诊。这般善举,远近闻名,镇上居民早早赶到,更有不少慕名远道而来的病患。叶蘅略微庆幸,恰是今天,即便他走在这里,也不会惹人怀疑。其实,他并不知道接下来自己该怎么做。要进孟府并不容易,或许他就这么在外守着……他思索之时,忽然有人搭讪。他转头,就见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甚是慈眉善目。老者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ldo;这位小哥面生的很,想是外地来的吧?你若要求医,就往前站些。待会儿人一多,也不知你要等到什么时候。&rdo;若说不是来求医的,未免奇怪。叶蘅也不好回答,只默默点了头,却迟疑着不举动。老者见他似有疑虑,语气愈发亲切,道:&ldo;没什么可担心的。孟大夫的医术好着呢!我多年的头痛,还是他给治好的。到现在都没收下我的诊金呢。我只好日来望候一次,聊表心意……&rdo;听得老者这般言语,周围的乡邻也纷纷聚了过来,你一言我一语地夸起了孟觉生。妙手回春、菩萨心肠、恤老怜贫、侠肝义胆……天下间溢美之词,似乎都集于一身。说着说着,众人自然又提起昨夜的事来,孟觉生勇救弱女稚儿,不可不谓佳话。也不知那黑衣贼人是什么来头,竟如此丧心病狂,但愿老天有眼,恶有恶报。叶蘅只默默听着,自始自终未曾回应。正当众人谈得热火朝天之际,忽听病患中一阵骚动,有人惊喜喊了一声:&ldo;孟大夫!&rdo;众人话语顿停,齐齐望向了孟府门口。孟觉生一脸温和笑容,正慢慢步出。昨日忙了一夜,但他脸上却未见疲惫,面对一众病患,他一一拱手招呼,端然和雅,一派君子风度。叶蘅的目光微微一敛,落在了孟觉生身后的仆从身上:两名男子,皆是二十来岁的年纪。挺拔身姿,轩昂眉宇,与镇上那些务农的青年全然不同。叶蘅不会记错,这两人便是昨夜截下绳镖的随从与弓箭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