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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第1页）

会议一结束，周恩来就来到李德住的一座小学校里。他一进屋，见李德余怒未熄地坐在那里，翻译又不在场，只好勉强压住火，用英语说：

&ldo;李德同志，你今天过早退席是不是有点不舒服呵？&rdo;

李德翻着黄眼珠看了看他，并没有站起来。

&ldo;是很不舒服。&rdo;他用英语粗鲁地回答。&ldo;我认为，粗暴地拒绝共产国际代表的建议，很不妥当。&rdo;

&ldo;恐怕不能这样说吧，&rdo;周恩来极力压制着自己，在他对面坐下来，反驳道，&ldo;这要看意见本身是否正确。难道敌人已经把重兵集结在湘西，我们还要把红军送往虎口去吗？&rdo;

&ldo;我要求你们听清楚我的意思！&rdo;李德不耐烦地叫起来，&ldo;我是说，可以让追击我们的敌人超过我们，也就是说，赶到我们的前面，然后，我们绕过敌人再往北进。&rdo;

周恩来听到这里，不禁失声笑道：

&ldo;超过我们？哈哈，赶到我们前面？敌人是以我们为目标的，怎么会撇开我们到前面去呢？&rdo;

李德被周恩来的笑声激怒了。他站起来，指着周恩来说：

&ldo;周恩来同志，我不认为你这种态度是正确的。我想提醒你，是共产国际派我来的，同时我也是抱着对中国革命的赤诚来帮助你们的。如果你们有足够的军事人材，那我本来可以离开，但我看不出哪个真正懂得军事…　&rdo;

周恩来一向性格温和，但发起脾气来，也很厉害。今天，他再也压不住自己的怒火，猛地把桌子一拍，指着李德说：

&ldo;李德同志，我也提醒你，我们欢迎一切帮助中国革命的朋友，但是中国革命没有救世主也能够胜利！&rdo;

谈到这里，两人不欢而散。

第二天，队伍拐了一个直弯，向西去了。那里是典型的山国‐‐贵州。领导层的意见，显然没有完全统一，象任何其它问题一样，只留待唯一的权威‐‐历史老人去细细评判。

部队经多日行军，来到贵州地面，前面已是黎平。这天中午大休息时，周恩来坐在路边一块大石头上正想眯眯眼歇一会儿，保卫队长走过来说：

&ldo;据后面部队报告，有两个家伙跟着我们好几天了，今天叫我们抓住了。可是，他们说有要紧事，非要见您不行。&rdo;

&ldo;你把他们带过来。&rdo;周恩来说。

保卫队长不一时从队伍后面带过两个人来。前面那个是商人打扮，穿着纺绸薄棉袍，外套一件银灰色的大褂，满脸和气。后面那人黑瘦黑瘦，着黑棉袄棉裤，象是个仆人，但从那炯炯目光看来，又不太象。保卫队长指种周恩来，对那两个人说：

&ldo;这是我们的负责人，你们有什么话就说吧！&rdo;

那个商人打扮的人，神色激动地说：

&ldo;这下好了，总算找到你们了！&rdo;

说着，他拾起棉袍的大襟儿，拆开一条缝儿，取出一个纸条，恭恭敬敬地递过来。周恩来接过一看，立刻满脸喜色，紧紧握住那人的手说：

&ldo;哎呀，原来是你们，真太辛苦你们了！&rdo;

&ldo;这没有什么，都是我们该做的事。&rdo;那人和悦地一笑，接着指种另外一个人说，&ldo;这位是三十四师的连长高春林同志。我们全州县委听高同志讲了三十四师的情况，心里都很难受。大家认为，应当赶快让中央了解这些情况，所以就把高同志护送来了。我们在路上又是坐车，又是骑马，这才赶上你们。

…　&rdo;

周恩来一听那个穿黑棉袄的人是三十四师的，不禁喜出望外。自从在油榨坪给他们发出最后一个电报，就再没有得到他们的消息了。周恩来无时不在念中，一直嘱咐电台，不要忘了同三十四师联系，但却音信杳然。今日一见高春林，几乎将他拥抱起来，一连拍打着他的肩膀说：

&ldo;小伙子，你是三十四师的吗？现在怎么样？&rdo;

高春林由于过分激动，竟呜呜地哭起来，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ldo;唉唉，不要这样！不要这样！讲讲情况，你们师现在还有多少人哪？&rdo;

&ldo;就…　剩下我一个人了…　&rdo;他哭着说。

&ldo;怎么？剩下你一个人？&rdo;

&ldo;是的。&rdo;高春林说，&ldo;我们全师五六千人，一连守了几天，就伤亡了两三千人。可是我们不能退呀！陈师长对我们说，为了掩护党中央，就是死了也要顶住。等中央纵队过了江，我们已经被包围了，再撤也撤不出来了。&rdo;

&ldo;不是让你们突围吗？&rdo;

&ldo;是的，我们接到了军委的电报，就开始突围；可是敌人的兵力太厚，突了几次都没有成功。最后一次，陈师长要我们彻底轻装，把所有文件都绕毁了，不管干部、战士，每人一枝步枪，都上好刺刀，他自己也拿着一枝步枪，上了刺刀，亲自在前面领着我们，硬是拼了出来。可是只杀出来二百多人，其余的又被敌人打回去了，师政委也牺牲了…　&rdo;

&ldo;出来以后，你们到哪里去了？&rdo;

&ldo;我们按照军委的指示，到兴安东南的山区开展游击战争。可是敌人又跟着追了上来。这地方尽是瑶族，话又不懂，没法开展工作，粮食问题无法解决，我们就困在大山上了。这时候，陈师长就对我们说：&ldo;朱总司令当年在湘南、江西，也不过几百人，后来还是站住了，咱们也要学他。没有吃的，这山上不是有草吗！咱们就吃草。我们真的在山上吃了三天野草。…　&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