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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第1页)

在基涅什马把他们关在修道院的地下室(摆脱了僧侣思想的修道院建筑术对我们大有用处!)。在那里又增加了另外一些死刑犯,用囚犯车辆运到了伊万诺沃。

在伊万诺沃监狱的大院里单独挑出了三名犯人:萨布罗夫、弗拉索夫和另一批中的一个,其余的立刻就被押走了‐‐那就是说,押去枪决,免得增加监狱的负担。弗拉索夫就这样同斯米尔诺夫诀别了。

留下来的三个人,在十月的阴冷潮湿的第一监狱院子里关了四个小时,这时间,一批批犯人被带走、送来和搜查。实质上还没有证据表明今天不会枪毙他们。萨布罗夫有一刻以为是来带去枪决(实际上是带到监室去)。他没有叫喊,但把旁边的人的手掐得那么使劲,使那人痛得叫了起来。警卫拉着萨布罗夫在地上拖着走,用刺刀在后面推着。

这个监狱里有四间死牢‐‐与儿童监室和病号监室同在一个走廊里!死牢有两道门‐‐一道是带有旋转孔的普通木门,一道是铁栅栏门。每个门都有两把锁(看守和看守长各持一把,必须两人在场才能把门打开)。四十三号监室隔壁就是侦查员办公室,死囚们在等待处决的过程中,夜里还得听受折磨者刺耳的喊声。

弗拉索夫进的是六十一号监室。这本是一个单人监室:长五米,宽稍多于一米。两张铁床用厚铁固着在地上,每张床上头对脚地躺着两个死囚,还有十四个人横卧在水泥地上。

留给每个人不到一平方俄尺的地方来等待死亡。虽然早就知道,连死人也有权得到三俄尺的土地‐‐即使这样,契诃夫还觉得太少哩……。

弗拉索夫问,是不是马上就要枪毙。&ldo;瞧我们早就蹲在这里,仍然活着……&rdo;

于是开始等待‐一像已经知道的那样:大家整夜不睡觉,垂头丧气地等待着押出去处死,倾听着走廊里的声(由于这种拖长的等待,人们反抗的能力更加低落了……)每逢白天有什么人得到赦免,到夜里人们就特别紧张:那个人高兴得嚎啕着走了,而在监室里,恐惧的气氛变得更加浓重‐‐因为与赦免一起,今天也一定驳回了什么人的请求,因此夜里会来把什么人带走。

有时夜里门锁响了,人们的心吓得要蹦出来。带我吗?不是我!!而看守打开木门却是为了一件屁事:&ldo;把东西从窗台上拿掉!&rdo;这一开门不打紧,可能使所有十四个人都早死一年;也许,再这样开上五十次门‐‐那就不需浪费子弹了!‐‐但是多么感谢他呀,原来平安无事:&ldo;马上就拿走,首长公民!&rdo;

早晨上厕所回来,解除了恐惧后,他们开始入睡。然后,看守送来一桶烂菜汤,说了声&ldo;早上好!&rdo;按照狱规,第二道门,即铁栅栏门,只有在监狱值班员在场下才能打开,但谁都知道,人们总是要比自己的规定和条令好一些,也懒一些‐‐值班员不出面,看守总是单独走进早晨的监室,并且完全按人之常情,不,要比普通的人之常情更可贵!‐‐向犯人们打招呼说:&ldo;早上好!&rdo;

向死因们打这样一声招呼比向人世间任何人打这样的招呼更加善良!怀着对这个声音的温暖和对这桶稀汤的温暖的谢意,他们现在可能入睡,直到中午(只有早晨他们才吃得下东西!白天睡醒后,许多人已经吃不下东西了。有的人收到家里送来的食物‐‐死刑判决亲属们可能知道,也可能不知道‐‐一这些食物就成了监室里的公有物,但却放着没人碰,在恶浊潮湿的空气中腐烂)。

白天,监室中还有一次小小的活跃。看守长进来‐‐或者是阴沉的塔拉干诺夫,或者是使人有好感的马卡罗夫‐‐供给写请求书用的纸张,问有钱的人要不要委托从小卖部代买烟抽。这些问题显得或者太野蛮,或者过分地人道:故意做出根本不把他们当做死因的样子?

犯人们拆下火柴盒子的底,画上点子做成骨牌玩。弗拉索夫对别人讲述合作社的事情,这些事情在他嘴里总是带着喜剧的色彩,因而他自己也逐渐松弛下来。(他关于合作社的故事是很出色的,值得单独叙述。)有一个叫雅科夫&iddot;彼得罗维奇&iddot;科尔巴科夫的犯人,是苏多格区执委会主席,是一九一七年春天在前线入党的布尔什维克,他蹲在这里已有几十天,毫不改变姿势,两人抱紧脑袋,肘靠在膝盖上,老是盯着墙壁上的某一点(他回忆中的一九一七年春天一定是轻松愉快的!……)。弗拉索夫的爱说话使他生气:&ldo;你怎么能这样?&rdo;‐‐&ldo;你是在做上天堂的准备吧?&rdo;‐‐弗拉索夫反唇相讥,即使在…一句急促的话里也还保持着北俄人的浓重地方口音。&ldo;我只拿定一个主意‐‐我要对刽子手说:我死亡的罪人就是你一个!不是审判员,不是检察长;‐‐就你一个,现在你背着这个包袱活下去吧!‐一如果不是你们这些自愿的刽子手,也就不会有死刑判决!让他杀吧,毒蛇!&rdo;

科尔巴科夫被枪决了。被处决的还有康斯坦丁&iddot;谢尔格耶维奇&iddot;阿尔卡季耶夫,前亚历山大罗夫区(弗拉基米尔省)地政局长。同他的诀别不知为什么特别沉重。半夜里警卫队来了六个人带他,厉声地催促,而他这个温和的有教养的人,久久地在手里转着、揉着帽子,拖延离别的时刻‐‐一离别尘世最后的一些人的时刻。当他说出最后的&ldo;永别了&rdo;这句话的时候,嗓音几乎已经完全没有了。

当点出牺牲者名字的最初一刹那间,其余的人顿觉轻松(&ldo;可不是我!&rdo;)‐一但是人一被带出去,大家马上变得未必比那个被带走的人轻松些。第二天整整一天,留下来的人注定是说不出话,也吃不下东西。

然而,那个捣毁了村苏维埃的格拉西卡却吃得很多,睡得也很香,在这里也按农民的方式安居下来。他好像不能相信也会被枪毙(他果然没有被枪决,换成了十年)。

某些人在同监人的目睹下三四天内就变得须发尽白了。

当这样旷日持久地等待死亡的时候‐‐头发出长起来了,于是全监室就被带去理发,带去洗澡。监狱生活遵守着它的常规,不管有什么判决。

有的人已经语无伦次,神智混乱,但他们照样还得留在这里等待自己的命运。有谁在死囚牢房里发了疯,就疯疯癫癫地被枪决。

得到赦免的通知也来得不少。革命后第一次施行十五年和二十年的刑期,正好是在一九三七年秋天开始的,它们代替了许多枪决。也有改判为十年的。甚至有减为五年的。在奇迹的国度里也可能发生这样的奇迹:昨天夜里还是罪该处死的人,今天早晨‐‐幼儿园的刑期,轻罪犯人,而且在劳改营里还有得到免看押待遇的机会。

在他们的监室里,有一个六十岁的库班人、前哥萨克大尉b&iddot;h&iddot;霍缅科,他是&ldo;监室的灵魂&rdo;,如果死牢里也可能有灵魂的话:他时常说笑话,胡子里露出微笑,不让人看出心里有痛苦。一早在俄日战争以后,他已经不适于行伍生活,成了养马业的专家,在省自治局任职,到了三十年代,在伊万诺沃地政局下头担任&ldo;工农红军马匹补给督察员&rdo;,责任是注意使军队保证得到良好的马匹。他被捕入狱并被判处枪决,是因为他曾暗害性地建议阉割不满三岁的马驹,从而&ldo;损害了红军的战斗力&rdo;。‐‐霍缅科提出了上诉。过了五十五天,看守长进来向他指出,他在上诉书上写的机关不对口。霍缅科当下就把纸贴着墙用看守长的铅笔涂去了原来的机关,改写成另一个机关,好像这是一张申请买一盒香烟的条子。这张涂改得歪七扭八的上诉书又旅行了六十六天,因而霍缅科等死已经等了四个月。(等上一两年又有什么‐‐我们大家不都这样成年累月地等着死神这个斜眼的家伙!难道我们的整个世界不就是一座死牢?……)结果给他的批复是‐‐完全恢复名誉!(在这时期内,伏罗希洛夫正好下了这样的指示:在不满三岁时进行阉割。)一会儿是人头落地,一会儿是欢天喜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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