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经历过死亡,到那一刻才真正明白,这辈子最放不下的是什么。
后来这三年,叶靖轩开始恐惧睡觉,经历过从昏迷到复苏的过程,那一切实在太可怕,他每一次睡醒都有错觉。
不知道是不是大脑遗留下的幻象……总之他记得自己在昏迷之中无望地挣扎过,像被人狠狠按在水里,由窒息到濒死,偏偏总有一口气,不能速死。
这种摧枯拉朽的折磨烙印在叶靖轩心里,他也会害怕,也有恐惧,再也不想重新经历。
&ldo;阿阮,我真的不敢去做手术。&rdo;他低声说完,忽然伸手挡住自己的眼睛,&ldo;我害怕醒不过来。&rdo;
这是叶靖轩的软弱,阮薇无声无息地握紧他的手,知道现在什么都不用说。
卧室里座钟的声音细微而分明,一分一秒都珍贵。
叶靖轩拉住阮薇的手贴在脸侧,她正好趴下身抱住他,摸到他下巴上的胡楂,她笑着起身看他这副糟糕的样子,于心不忍,于是去拿了刮胡刀过来。
&ldo;别乱动。&rdo;她让叶靖轩坐好,站在床边给他刮胡子。
叶靖轩顺势环住她的腰。
她弯下身,仔仔细细端详他的脸,不敢有差错。她身后正对一扇窗,窗外风雨呼啸,打得树梢的叶子带着水黏在玻璃上,她稍稍一动,就连背影都被风打散了。
叶靖轩看她指尖的动作,一下子什么都模糊了,模糊到他分不清这是不是做梦。
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人,渐渐呼吸声保持同样的节奏,阮薇抬眼就能从他眼睛里看见自己,这一瞬间的感觉奇妙而暧昧,仿佛两个人同体而生。她竟然想一直就这样下去,一直为他做些什么,才能够延续这妙不可言的幸福。
叶靖轩仍旧没能克制住,凑过去吻她的鼻尖,这一下让她手下的力度没控制好,差点弄伤他的脸。她想让他别动,他偏笑得格外坏。
这么多年,原来时光从未老。
阮薇摊开手有点恼了,叶靖轩低笑着不再乱动,他换了件浅灰色的衣服,整个人平日里嚣张肆意的劲头都敛了,只懒懒向后仰,格外放松。他在这个欺骗过伤害过他的女人面前放软全部姿态,由着她在自己脸上动作。
在沉默中依赖,这才是爱。
房间里越发没有光,但他们谁也不想去开灯,阮薇捧着他的脸,借着最后一点点天光为他清理胡楂。叶靖轩有混血的影子,其实怎样也不难看,但她像普通人家的妻子一样,要让他干干净净,永远都体面。
如果没有年少那场分别,或许他们一生都如此刻,可惜天不遂人愿。
叶靖轩等着她帮自己整理完,忽然回身看了一眼时间,他先开口,心平气和地和她说:&ldo;严瑞现在应该已经去机场了。&rdo;
阮薇转身去拿自己的手机。他坐在那里看她,刚好有人上楼来了,在外边敲门,听着是方晟的声音。
&ldo;三哥,急事。&rdo;
昏天暗地,南省今天的天气和人的心情一样,沉甸甸的。
叶靖轩没有理方晟,知道如今形势紧张,叶家箭在弦上,会长不会任由他们放肆,每分每秒都要争取,但这一刻他什么都顾不上,他看见阮薇拿着手机不知道要不要拨出去,于是和她说:&ldo;你如果要走,我安排人把你送到机场,你们走远一点,去欧洲留下,别再回来了。&rdo;
叶靖轩本来绝不会说这样的话,直到刚才在梦里,还想尽各种办法要困住阮薇,可他睁眼看见她安安静静守在自己身边,那一瞬间,突然就想开了。
这是他今生愿意拿命去换的女人,无论她日后能以何种方式生活,他只要她平安,仅此而已。
哪怕不在他身边。
叶靖轩起身去倒了两杯水过来,看阮薇欲言又止的样子,摇头示意她不用多说:&ldo;阿阮,我和陈屿之间积怨已久,这次肯定要拼个鱼死网破,你来做决定……只要你留下,不管今后是生是死,我都带你一起。&rdo;
窗外一阵狂风,吹得呼呼作响,阮薇站在窗边,突然想起过去严瑞给她的那个郁金香杯子……还有那句话,一切仿佛早有注定。
严瑞等了这么久,可惜阮薇早早把心给了别人,连她自己也要不回,她不是严瑞的归人,他注定等不到。
阮薇早有答案,只是不知道如何和严瑞开口。她犹豫了一时半刻,房间里很安静,可门外再一次传来敲门声。
这一次方晟已经等不下去,直接就说:&ldo;我们查到是谁放出华先生的遗物了。&rdo;
阮薇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事,但她明显看到叶靖轩脸色变了,随即他很快说了一句:&ldo;进来。&rdo;
方晟一走进来就看到阮薇也在,他停了一下,站在门边不说话。
叶靖轩问他:&ldo;是谁?&rdo;
&ldo;三哥,去书房说吧。&rdo;
&ldo;就在这里说,没事。&rdo;
方晟不得不又看向阮薇。阮薇发现方晟有回避她的意思,毕竟她过去做的事大家心里都有数,立刻放下水杯想出去避嫌。但叶靖轩拉住她,示意她不用。
她不知道该走该留,方晟已经开口说了:&ldo;挂出鹿血沉香十八子的人……就是严瑞。&rdo;
阮薇愣住了,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整件事,只能看着叶靖轩问:&ldo;什么意思?&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