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树林说,我就是没能耐了,你能怎么着。
杨帆说,我对你没什么要求,别逢人就说我作文出书了就行。
杨树林还是很不解:我就不明白了,又不是坏事儿,怎么就不能说。
杨帆说,算了,不跟你说了,和你有代沟。杨帆进了里屋,关上门。
没过多一会儿,杨树林不敲门就进来了,问杨帆:你那作文书呢。
杨帆说,干嘛。
杨树林说,我买的那二十本都送完了,我们厂有个人知道你作文出书了,非管我要一本,拿回去教育他孩子。
杨帆说,不给。
杨树林说,我先把你的给他,回头再给你补上,反正我明天下了班还得再买二十本。
杨帆说,你不给不行啊。
杨树林说,答应了人的事儿,不给不好。
杨帆盯着杨树林看了看,焦虑地说,他们都说我不是你儿子,我现在也发现了,咱俩怎么这么不一样啊,我到底是不是你儿子呀。
这晚的谈话对杨树林产生了一定作用,知道杨帆有自己的思想了,不能再左右他了,唯一能左右的就是给他做什么饭,每月给他多少零花钱。
让杨树林不能接受的是,自己在儿子心中竟然是那种印象。
杨帆平静下来后意识到自己的话伤害到杨树林,尽管他对杨树林的那些不满都是事实,但不能从他嘴里说出来,因为他是杨树林的儿子。
第二天见面后,两人都觉得很尴尬,于是两人的话又少了,每天的生活像一部无声的电影。
其间,杨树林几次想问问杨帆,又写作文了没有,但想想那晚杨帆对自己的批评,便把嘴边的话又憋回去了。
直到高考前该填志愿了,两人才开始正式的的交谈。
杨树林问杨帆,想报哪儿。
杨帆心里已经有数,但是却说,不知道。
杨树林说,你模拟考试的分数够上什么学校。
杨帆说,北京的二类本,发挥好了,能上外地的一类本。
杨树林说,别报外地的,在北京多好,周末还能回家和我说说话。
别的同学报志愿的时候都是和家长谈论好几天,常常是彻夜到天明,最后才一笔一划地把每个志愿栏里都填上北京的学校。
杨帆恰恰相反,心想,只要不是北京的学校就行。填表的时候,他的耳畔响起杨树林的叮嘱,但还是毅然决然将外地大学写在志愿表的每一栏里,心想:我和你没有共同语言,就是因为你我才离开北京的。
高考前一天,杨帆特意没睡午觉,还打了一会儿篮球,让自己很疲惫,但晚上还是失眠了。
他既不紧张,也不兴奋,就是睡不着。爬起来上厕所。这已经是他一个小时里第三次上厕所了,和前两次一样,并没有多少尿。
杨帆回到床上,没过多久又有了要尿的感觉。
他并没有喝多少水,为了能睡个好觉,晚上才喝了半杯白开水,平时喝三杯茶水都不起夜,还挨枕头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