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与被遣开,于是再度回到门口,一只手稳定住门框,另外一只手拿着灰白的布擦去玻璃面上,不知哪只蛾子留下的灰绿色虫卵。几条无辜生命悄声流失。
然而他脑子里有更复杂的事需要想,手上的动作已然机械化,思维被其余事占据满满。
太阳神……
上一次问他这块怀表的人,是路新南。那时他还在福宁,路新南隔一扇铁窗,用提早出狱作为要挟,逼他说出这款陀飞轮的去向。
太阳神是他父亲的心血,倾注二十多年,殚精竭力才锻造出的一块三面怀表。金色外漆,陀飞轮主核,三面呈用。毋论是放在此表出世当时,即便是拿到现在,也再不会有比这款表更优秀的作品。
太阳神落名之时,他还太小,根本不懂人与人之间还有利弊胜负可算计。只记得,当时来访的人一拨又一拨,几乎把门槛踏破,只为见那怀表一面。但后来,他父亲离世,一切突然,回到旧居时,是人已去楼也空,什么都不剩下。
觊觎太阳神的人太多,张自纭也需提防。
可路与也仅是知道这块表的存在,现在它在何处,无人知晓。
也许它现在正在黑市某个角落被秘密交易,或者安然无恙,躺在某位收藏家的展柜里。又或者,它已蒙尘藏垢,被掩埋在旧时光的流沙里,再寻不见。
幽蓝的夜晚铺盖东南山上一片茂林,让人分辨不清时辰早晚,只是暗。
别墅的作息一向早,通常九点左右便整幢灯灭,早早就要陷入梦乡。然而客厅座钟时针已指向12,副厅的沙发周围,还笼罩着一层黄色的光,不太亮,朦胧程度,让人觉得似乎是带了一圈毛边。
路与微微垂头,靠近灯盏的右半侧脸,眼睑上落浅浅一抹阴影‐‐是睫毛投下的影子。
他手里握着电话筒,下边连一圈电话线,随着他拿起、放下,塑料线变长变短。沉着脸,不知在斟酌什么地,他思索了会儿,才在电话机上按下一串数字,又是好一阵犹豫,才按拨通键。
嘟音响了五六回,那边才接起,声音温柔,说了个:&ldo;喂?&rdo;
他没回话,不是有意不回答,只是觉得语塞,只好大段沉默来填满交流的空白。
然而那边已猜出他是谁,低低笑了声,故作不耐烦,&ldo;不说话那我挂了哦。&rdo;
他忙开口阻止:&ldo;不要。&rdo;
姚寒露被他这句话里的紧张逗得笑了,没立即接话。
乡下空气可见度高,目及的夜晚天空,高远辽阔。她抬头瞭望夜空,瞥见一整片星星。
她从学校回来老家已经有三周了。三周未见,不知道路与那边的天空,会是什么样的呢。
想了会儿,还是没问。无意间瞧见手机上的时间,姚寒露不禁奇怪:&ldo;怎么这么晚了,你还没睡觉?&rdo;
路与给出解释:&ldo;别墅只有我一个人,所以睡不着。&rdo;
&ldo;只有你一个人?&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