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林肯花了四个小时的时间来谴责道格拉斯,以及他那个有关堪萨斯州的法案,反驳蓄奴制和他的&ldo;人民主权论&rdo;。这次演讲没有被记录下来,不过和他今后的演讲必定是大同小异,同样成功地深人人心。道格拉斯当时正对着林肯坐着,对方的演讲技巧着实让他大吃了一惊,不过他马上调整了情绪,作了个简短的答复说:&ldo;我的朋友林肯先生请求我仔细听他的演讲,并且作个回答。我对他这个礼貌的建议深表感谢。&rdo;
与今后的辩论比起来,这一场辩论,有些无关紧要。 十、一切人生来平等
十多年前,林肯在一次密西西比河的航行中曾给斯皮德的姐姐写过这样一封信:&ldo;在船上我碰到一个很好的例子,可以让我就环境对人类幸福的影响深人地进行思考。一位先生在肯塔基买了十二个黑人,正带着他们去南部的一个农场。他用粗链条把每六个黑人锁在一起,每个黑人的左腕上都带着一个铁环,用一根细一点的链子拴在一条主链上,拴得那么松散,使得他们看上去就像是许多鱼被拴在一条绳上似的。就这样,他们永远地告别了他们的童年,和自己的父母、姐妹兄弟们分离,被奴役,去品尝主人那残酷无情的铁鞭。然而,就在这种艰难处境中,他们却是船上最快乐最幸福的人。有一个黑人是由于太爱自己的妻子而得罪了主人才被卖掉的,他几乎不停歇的拉着提琴,其他人则在这些旋律里整天跳舞、唱歌、开玩笑、玩各种纸牌游戏。&lso;上帝为剪过毛的羊儿们创造和风。&rso;是多么正确呀!换句话说,上帝使最坏的环境变得可以忍受,也使最好的环境不过勉强过得去而已。&rdo;
这就是林肯的风格,以这种风格他诉说着自己对重大问题的看法,带着一种对智者的怀疑去斟酌自己目标的局限性以及自己愿意为之奋斗的人类幸福的相对性。
他在当时的情形下仍不忘打个比喻,他的信念从未动摇过,那天的记忆也没有被抹去,当然,年仅二十岁时他看到的那个淹没在买主淫邪目光和卖主鞭答之下的半裸的混血女奴,直到现在才使他的内心产生了恐惧;他已不再是个年轻小伙子了,自己也在生活中体验到了白人们所承受的痛苦,了解了人类那无论是在什么颜色的皮肤下都搏动着的饱经沧桑的心灵。他思想的来源就存在于这记忆中,而他的目的则在于,改变这种情形。
不,对他们林肯不仅仅是同情。还是一种崇高的动机‐‐人类的尊严,使他义愤填膺,就像贝多芬一样。他希望能为船上那群看上去似乎根本没有感觉到锁链存在的,快乐的黑人们也保留这样一份人类的尊严。三十二岁的他在密西西比河的甲板上写那封信的同时,变得成熟了;而现在,四十六岁的他给老朋友斯皮德的回信又显示了他思想的进一步成熟。斯皮德曾针对他,为自己拥有奴隶这个事实辩护。
&ldo;在理论上,你也承认奴隶制是错误的,但是你说,你宁愿看到联邦解体,也不愿放弃你对奴隶的合法权利。我不知道,是否有人要求你放弃这种权利,但我肯定这人不是我……我承认,我不愿意看那些可怜的生灵被人追捕,遭受鞭答,终日工作却得不到酬劳;但我却咬紧牙关,三缄其口。1841年,我们俩曾一同进行过一次单调乏味的低水位航行……你恐怕也还记得,当时船上有十来个奴隶被用铁链拴在一起。对那副情景的回忆不断地折磨着我,每次我来到俄亥俄河或是其他奴隶州的边境时,总能看到同样的情景。你怎么会认为这样一件曾经而且一直使我心痛的事情和我根本没有关系呢?北方广大人民为了保持对宪法和联邦的忠诚,做出了巨大的努力来克制自己的感情。我的理智和感情促使我去反对奴隶制的蔓延,因为我没有理由不去反对它。如果为了这点事你我之间不得不产生分歧的话,那我只能听之任之了。你信里说,如果你是总统,你会让人把堪萨斯暴乱的首领抓起来绞死。
如果堪萨斯州是正大光明的投票反对成为蓄奴州,那么就应该予以承认,不然联邦就得解体;如果投票并非是正大光明的,那么就产生了这样一个问题,到底是承认它呢,还是解散联邦呢?……你说,如果堪萨斯州是光明正大地投票赞成自己成为自由州的,作为一个基督徒你会感到十分高兴。可是,所有正直的奴隶主们都这样说,只是不这么做……我觉得我们堕落的速度可谓迅速。在建国之初,我们还曾宣传&lso;一切人生来平等&rso;,现在,我们谈到的是:&rdo;一切人生来平等,黑人除外……
&lso;不久后,它又会变成:&ldo;一切人生来平等,黑人、外国人和天主教徒除外。&rso;如果真到了这步天地,我宁可游荡到一个不自诩是什么自由国度的国家去,比如说俄国,那里至少专制就是专制,没有一点假仁假义。&rdo;
林肯所说的是感情和理解,当他在这里,就像将来说服千千万万的民众一样说服一位老朋友时,他都没有突发的激情,让自己或是他人感到害怕。当然,是他作为贫穷白人数年的生活以及对于他和他祖先所遭受的失败的经验使然。有时,那个南方外祖父遥远的影子肯定也在起着作用,他曾经使林肯的外祖母,当时一个一贫如洗的少女怀上了孩子。这就是林肯伟大思想的源头!当他多年以后又回想起他在船上听到的那叮当作响地锁链声时,当时伴随着它的提琴声,乐声以及奴隶们的歌声都荡然无存了,占据他心灵的甚至不只是同情而是一腔愤怒了。这里,是人性的声音在呼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