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姗耘即便是累得直不起腰,但全身散发的青春年少的气息挡也挡不住,从她一举一动,从她的紧实的肌肤、丰盈的头发中叫嚣着展现出来。
常碧蓉黯然,把发间的蔷薇摘下,已残,戴上这朵漂亮的绢花,幽幽叹了口气。
年轻时经历再多苦难,就像是心口上的刀伤,一刀下去鲜血淋漓,来得猛烈去得也快;不像岁月,像一把细沙,一点一点一层一层,让人毫无觉察地铺在心底,发现时心已沉。刀伤还能愈合,心沙难除。
人会越活越重,尤其像她这样被命运狠狠摆了一道的人。
婚姻在她这里成了一道坎。
春风起,乱红飞过。
常碧蓉目光追随落花起落,在最后一线夕阳中,不知落入何处。
她独坐在暮色中,远远有喧闹的人声,常碧蓉为这点响动宽慰。
她最害怕孤身处静室,那真是常碧蓉甩甩头,不想回想那时的孤寂到绝望的情绪。尤其是病中,有时候会自暴自弃地想,就这样去了也好,就没有这样多的烦恼和挣扎。
可惜往往一觉起来,病好了大半。只好叹口气,叹一声世道艰难,而后继续混世度日在艰难中勉励走出一条路。
想到这里,常碧蓉苦笑两声,趁着酒意,回到房中把头一蒙,不再思考,囫囵睡去。
一觉醒来,天色尚暗。
忘了关窗,夜雨后,不知花落多少。
常碧蓉已经清醒,情绪仍低落,顿觉伤感:年岁渐长,回头想来,家没成家,仕途也蹉跎至今,并没有什么能拿出手的,不禁自问,这些年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是不是做人太失败了。
在吴姗耘等人看来,常掌正手眼通天。其实常碧蓉自己知道,她在宫里的影响力不值一提,不过是呆的久了,认识的人多些,除了一个裴岳,关键时刻能帮得上忙的就难说了。
也怪自己太懒,没有用心结交,眼看着以前一般儿的人一个个升上去,就剩自己本来是最被看好的,却沦落成如今资历最老的掌正。
其中滋味,真是一言难尽。
总是心有不甘,可蹉跎至今,常碧蓉也不得不承认,是当年当努力拼一把的时候,没忍心对自己下狠心,想走捷径却误踩上岔路。
若以后自己有了孩子,一定要告诉他在年轻的时候对自己狠一点儿,狠狠努力,狠狠用功,该拼搏的时候不拼搏,等到拼不动了,只能回过头来懊悔,生生忍下无能的苦果。
想来不禁有些怅然,很多事情当年不懂,懂了却又迟了。自己是家中唯一一个走了这么远的,没有人来提点照应,这些年来一路走来磕磕碰碰,很是艰辛。难怪人家成亲要找个豪门大族的闺女,真是便宜很多。
如此诸多纷杂思绪。
常碧蓉发觉自己这两年格外多思虑,人却越发消沉。谁不是从意气风发过来的,不过是被世事打击蹂-躏成了这幅模样。
她抚上脸,这模样真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