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之前你在干什么?”他知道血可以让杰斯过来,毕竟有过一次了的,但是这一次为什么连谢萦怀都来了?难道是和他的血无关,而是这些人能够自己过来?太特么玄幻了吧。谢萦怀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他从当了皇帝之后就变成这样了,到这个时候,沈清淮忽然怀念起以前才认识谢萦怀的时候了,那时候两人兄弟相称,什么玩笑都开得起,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一天,变成了这样。“你说了我就和你说周琅的事。”听到这句话,谢萦怀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而后他缓缓开口,“我在陵墓里。落了断龙石,躺在石棺里,眼睛一闭,再醒来时,发现已经身在火海。”杰斯是听不懂的,他一直在看沈清淮的神情。“你……死了?”谢萦怀这个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要死的人吧?“我至爱之人已去,活着已经没什么意思了。”谢萦怀说这句话的时候,漆黑的眼中,终于有了情绪起伏。沈清淮没想到会问出这么个答案,听了一时语塞。这时他也才注意到,谢萦怀身上这件衣服,确实是帝王宾天的丧服。“你和我说,你知道他下落,是否说明,他还活着?”“他……”沈清淮也在犹豫,说死了,谢萦怀要走,说没死,又白给他希望。谢萦怀侧过头来看他,他头发极长,漆黑如檀,披散在沙发上,有几缕还缠绕在他惨白的手指上。“你真想知道?”“是。”“如果他活着,但不想见你怎么办?”谢萦怀放在沙发上的手指蜷缩了一下,嘴唇也不自觉紧抿,面上维持的镇定,仿佛一戳即碎,“他若不想见我,我就不去找他。”“何必呢……”“我只想知道他是否活着。是否……”谢萦怀想到了什么,紧抿的嘴唇有些发抖。沈清淮有些看不下去了,他站起身来,他看到坐在沙发上的谢萦怀,是他在临安初次见他的时候,都没有过的落拓感。“西泽?”“我去趟卫生间。”要是没有回过赴梦来(七)细长的影子从墙边投了过来,那道影子动了动,脸色惨白的谢萦怀从墙边走了出来。沈清淮下意识的就往后退了一步。谢萦怀那双漆黑的有些瘆人的眼睛盯着他,然后他往前走了一步。杰斯虽然不知道眼下是什么情况,但还是下意识的护在了沈清淮的身前。谢萦怀虽然不信鬼神之事,但是在周琅身上发生的种种奇诡之事,他也不是一无所觉,哪有人能死而复生,哪有人能改头换面。“你是周琅?”沈清淮没有回答,也没有和他对视,他低声和杰斯说,“哥哥你先出去。”杰斯看了他一眼,没有动。卫生间的灯,要比客厅更要明亮一些,谢萦怀走过来,他本来无血色的脸,被映照的更是惨白一片。当初临安城里风流无双的小侯爷,何以狼狈憔悴成这个模样。谢萦怀脑中对周琅的印象,还是那含笑的公子,而现在眼前这人,一切都是陌生的,但是偏偏又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谢小侯爷,好久不见。”这一句轻飘飘的言语,一下子压到了心头,让谢萦怀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沈清淮从来无意隐瞒,只是有很多事,对别人来说只是时隔一年,对他却已经是隔了几世了。那些他以为不会见到的人,忽然一下子冒了出来,让他着实是有些措手不及。从卫生间里出来,三人在客厅沙发坐下,这一次,谢萦怀目光咄咄,沈清淮不能再像刚刚没被认出时那样自若了。“有些事是该说清楚了。”沈清淮说,“周琅是我,西泽是我,包括我现在这具身体,也是我。”这句话一出,一左一右两个望向他的人,目光都闪烁了一下。“其实我已经死了,更准确点说,我已经死了五次了。”沈清淮说完,偏头看向右边的谢萦怀,“谢小侯爷,我当时死的时候,你是在场的,我中了一箭,从城墙上摔下来,你是看到了的吧?”谢萦怀放在沙发上的手,不自觉蜷了起来,眼中的痛苦几乎要满溢出来。“那是我第二次死。”沈清淮说起来,口气也淡淡的,“当时我并不知道,我还能重生,然后我又活了一世,死了之后,去了帝国,在帝国发生的事,哥哥应该都知道。”杰斯点点头。“然后我杀了虫后,死于虫巢,在这个世界活了过来。”沈清淮知道自己说出来的话很是离谱,所以他自己都忍不住苦笑出来,“我本来以为,我会一直这么下去,或者某一次不能重生,就永远死掉了,但是我没想到,我在这个世界死了之后,居然回去了以前的世界。”谢萦怀想说什么,但沈清淮又先他一步接上来刚才的话,“虽然我不知道,我为什么活了那么多世回去,在你们眼中,我却只走了一年。”“周琅……”真的只是过去了一年,所以连当初相见时候的模样,他都还记得清清楚楚。“周琅已经死了。”只这一句,险些让谢萦怀落下泪来。“说实话,从临安城死了之后,我已经活了三世了,加起来也有几十年了,以前很多事我都已经记不清了。”虽然说是记不清了,但有些事,沈清淮还是有印象的,不过一些事一旦过去,当时的所有情绪,都会跟着淡化,“谢小侯爷,我俩相知相识也有多年,之后种种,你大可以不必再放在心上,我活的好好的,我也不怪你。”谢萦怀想过,遇到周琅,对方会恨他骂他怨他,所有可能他都想过,但唯独没有料到这一种。他说他都忘了,他说他都不在意了。“你当真不怪我?”压住浑身的颤抖,谢萦怀还是咬着牙问了出来。沈清淮猜他要的也不过是这么个结果,不过是对死去的人执念,现在他并没有死,那执念也就可以放下了,“是。”“你也不恨我?”一字一顿,仿佛是从唇齿里挤出来的。“是。”谢萦怀睁大眼睛,努力从沈清淮脸上找到一丝一毫厌烦或者抵触的情绪,但是都没有。换了一具身体的周琅,确实已经如他所说的,一切都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