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柔摸了摸自己的,瘪的。
心下一疼,有气无力地对她们说:“把皇儿抱过来我搂一会儿”
张嬷嬷端着明黄襁褓,是大襁褓,这孩子虎头虎脑,生下来有八斤九两,那手掌,那小腿,全不似个刚落草的孩儿,骨韵与陛下的轩昂魁伟如出一辙,怪不得贵妃生的那么艰难。
定柔做的那些小襁褓皆是比着两个女儿的,谁知用不上了。
小婴儿呜啊呜啊被塞进锦被,白里透红的小脸,剑眉丰唇,一双眼瞳如曜珠闪着光,生的极明亮,小嘴噘着,不停左右寻摸吃的,模样娇憨可爱。亲娘的手指碰了碰软糯糯的脸蛋,立刻偏头含住了,用力吮起来。定柔指尖一阵疼,忙拿出来,小婴儿正吃的起劲,立刻嘴巴一撇,挥舞起拳头大哭起来,小腿踢腾着,把襁褓都踹开了。
张嬷嬷过来,愁眉苦脸道:“小殿下哟,你都换了两个襁褓了,拆开里头的棉絮都是洞,老身一辈子也没见过这样的。”
定柔被逗笑了,牵动伤口,疼的直吸气。
皇帝掀幔进来,瞥见这一幕马上皱了眉:“你才将有了一丝力气,抱他作甚。”
定柔问他:“奶母找到了没有?你儿子成日吃不饱。”
皇帝走到床前望着哭的打呵欠的儿子,摸着小脸道:“找了几个,我想多查查,他们的亲眷四邻,每个都得过几遍,防止有纰漏了的。”
定柔拍着儿子,小婴儿慢慢打起了瞌睡,定柔嘘了一声,皇帝望着小妻子削瘦的美人颔儿,面颊苍白如纸,心疼不已,待襁褓里的小人睡沉了,亲着母子俩的额角,颤声道:“吓死我了,那天你已没了鼻息和脉搏,孩子娩出来也没气息,我当时觉得,霎时间暗无天日,她们拍打了几下小屁股,孩子才有了哭声。郑太医施了金针,你总算缓过了一口气。”
说着眼眶泪雾迷离,定柔伸臂抚摸他的脸,含泪笑道:“这么好的夫君,我怎么舍得丢下。”
他将母子俩拥在怀抱,半张脸贴着她锦被下的胸口,心有余悸地求道:“咱们儿女双全,以后不要再生了好不好,我求你”右手虎口处一个醒目的月牙新疤,正是生产那日被被孩子娘掐的,当时指甲顶到了指骨,血流了出来,男人生生忍着。
事后还说,这点子小疼和娘子分娩之痛比起来,算的了什么。
好一会儿后,他说:“儿子的名字我取好了,唤作晔儿,宗晔,日曜之光曰晔,兴盛昌明曰晔,美玉其华曰晔,灼灼于人曰晔。”
定柔沉思道:“你对他如此期望,可我”
孩儿应当继承夫君的夙愿,做个驰骋疆场的人,讫情自恣,安时归田园,做个闲散隐士,战时披甲执戈,不破楼兰誓不还。
皇帝将食指按在她的唇上,抬头郑重其事地道:“大男儿生于天地间,当有吞吐宇宙之精神,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岂能一味避世隐逸,图求畅快安逸,他生在帝皇之家,这是他的与生俱来的责任。”
第155章未来之君一番筹谋……
杏花时节,万顷碧空如洗,云淡日煦,杨柳风吹拂着面颊已感觉不到寒意。
定柔仰靠着乌木摇椅,额头勒着红抹额,身上盖着芙蓉毯,宫女侍立在身畔捧着粉青釉描彩莲镂香炉,焚着养神的瑞脑。
树头一丛湖色轻飏,嫩芽如针,柳花飘香,正是晒来做茶的好时机,她想起师傅爱吃柳茶。
已出了月十多天,身上还是没多少力气,饮食都要人喂,连抱一抱孩儿也抬不动手臂。这一次元气耗损巨大,她自己也觉得浑似死了一遭,太医说,且得长久的将养,十年内不宜再有孕了。
“妹妹”一把婉转关切的语声传来,锦彩堆秀的华衣裙衫由远至近,内监尖细的嗓音传皇后和各位娘娘至。
半个时辰前小栋子飞马来报,听闻贵妃已能下床,后妃们要来探望,要定柔快些准备,别露馅了。
这事若拦着她们会被起疑,小皇子的事不容任何纰漏。
小宗晔恰好睡着,张嬷嬷指挥宫女抬起小摇床到后头的天云斋避一避,隔得远了,听不见儿啼声。
寝室有小儿的奶香气味,定柔便让她们扶着到院外。
皇后领着一众妃御到了近前,花攒锦簇,浓烈的脂粉味掩盖了杏花的淡香,围着你一言我一语,一叠声地关怀,连被软禁足的林顺仪也来了,附和着说知疼着热,眼底隐隐藏着幸灾,再三求了太后,来“抚慰”的。
乌木椅里的女子形容憔悴,比从前清瘦了一半,面上血色不佳,姣好精致的五官韵致着脆弱的美丽,娇小的身子躺在那里,仿佛一阵风会被吹走。
月笙她们搬了十几张玫瑰椅和茶案,呈上白毫茶和蜜饯糕饼。
皇后坐在右侧含泪握起一只纤柔的手,拍一拍手背,声声劝慰:“妹妹万不可忧思劳神,最是伤身子的,你还有两个公主,本宫回去就求太后,将玥儿送来”
定柔努力浮出一个惨然的笑,不停咳着,学着西子捧心的样子,哀莫地道:“入春后感染了风寒,陛下说怕过给孩儿,暂时别叫她来了。”
玥儿现在近一岁半,伶俐活泼,已会模仿学舌,见了弟弟,别一时嘴快泄露了。
淑妃在左,捏着帕子啜泣,哭的无限哀惋,比夭折了自己的骨肉还伤心。“委实可惜了,妹妹还年轻,以后还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