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吵醒她,特意到外殿盥漱。
定柔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一睁眼到了午晌,坐起来全身酸痛,四肢百骸如挂了石头,重的抬不动,宫娥们捧着盥洗的物什进来,司衣和司饰女官伏侍穿戴。
皇帝回来用午膳,定柔正坐在妆镜前梳妆,她将妆奁盒子里那一对珍爱的紫晶耳珰戴上,指上的小戒久不曾摘下。
皇帝望着镜中的她,唤了一声:“娘子,你真美。”
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睫,五官一皱,故意扮出一张皱纹脸:“等我这样了,你就会说,哎呀老太婆,你真丑。”
他被这模样逗笑了:“你便是成了老太婆也是一个标致的老太婆,骨韵这东西不会变,我到盼着那一天,看看你成了老太婆的样子。只是到那时,我也是须发苍苍的老汉了,驼背拄拐,说不定你还嫌弃我了。”
定柔对着镜子,用老太婆的声音:“老头子,今儿上朝累不累呀?”
老头子浑厚的声音:“累呀,眼皮一直打黏,差点睡在龙椅上,耳朵也听不清他们说什么,不行了,老喽,该退位了。”
定柔笑破了功。
用罢午膳,他执意要她卸了衣冠陪他午睡,定柔只好把刚梳起来的头发又拆开,并肩躺下,男人一挨枕头就没动静了。
定柔笑看着他的睡相,对着那鼻梁轻轻俯唇贴下。
第143章相守真想只有一代一双人……
腊月寒九天,飞雪连天,院子里几株红傲雪逞娇。
年关将近,慕容康领了去蜀中剿匪的旨意,正是邢家残军余孽,当年逃亡深山落草为寇,近几年成了气候,扩大成了一支近千人的小队伍,时常滋扰一方,烧杀抢掠,月前公然伏击朝廷上贡的库银,伤亡府兵无数,还有一位地方官员。
慕容康本性豪爽不羁,是个襟怀洒落的阔朗男儿,与官场的尔虞我诈格格不入,若不是高堂在世,仇恨桎梏,早生了一骑一剑驰骋天涯的心,在家成日被母亲叨念续弦的事,父亲又时常敲打,这次出去正好清净几日。
外头风寒彻骨,丫鬟们收拾着行囊,温氏不舍儿子受苦,心疼的直落泪,还道:“你现在也是金贵的国舅爷,怎能出去做哪些刀尖上舔血的差事,娘这就进宫与十一说,让她求求情。”
慕容康正不耐烦,又不好顶撞母亲,慕容槐从门外进来,双手揣在白狐腋子毛暖袖里,嗔道:“妇人之见!这是陛下要重用康儿,为他立军功树威,将来升迁才不会被人说成是外戚攀鳞附翼,这次出去陛下钦点了一千神武卫,两千守备军,那都是精兵干将,一半是军中挑选出来的长弩手,康儿但凡是个明智的,都能把仗打赢了。”
温氏擦擦泪,还是不放心,毕竟刀箭无眼,又天寒地冻路难行的。
慕容槐训她:“蜀中四季无雪,没听邸报上说吗,出了京畿道就没风雪了!以后康儿仕途上的事你不许插手,更不许进宫对十一乱嚼舌根,慕容家现在有这个局面是上天的恩惠,万不能触怒了龙颜,还有十二十三你也少管,都溺爱成女儿心肠了!”
温氏啜泣着,心道,我如今也是贵夫人了,文武官员见了都得跪拜,老爷你当着孩子好歹给我留些颜面,没得这样下不来台。
临走前,慕容槐将康带到书房问话:“你此次去,陛下的圣旨可揣摩明白了,那些邢贼的余孽是杀还是擒,是就地处决,还是押回京候审,你是主将,心里可得有主张,不能违背了圣意。”
慕容康拱手道:“我们尚书大人替我去请示了,全部就地正法,头颅一个不少悬于当地官衙,以正视听。”
心里不禁感慨,皇帝果然是个狠的。
慕容槐审视着儿子,意味深厚的语气:“你如今也是过了而立的人,该学得持重敦行,凡事该在心中度量个几回,权衡利弊,当今圣上是个心思极缜密的,你的那点子心思他想是早看出来了,这次让你去蜀中剿匪,用意颇深。明知我们跟邢家的渊源,明知你心怀仇恨,却让你去对付邢家的余孽,这是在检验你,也为锤炼你的心性,以后边关有了战事会重用你。”
慕容康也想过这些,但实在恨极了勾心斗角,不由得面上露出厌憎的神情。
慕容槐观察着他,厉声道:“你给老子记住,你的双亲和独子都在京城,在人家手里,收起你心里那些私怨,鲲鹏展翅,为家族打拼一个未来,才不枉为慕容氏的儿郎。”
慕容槐无奈地鞠身:“儿子谨遵父训,不敢轻举妄动。”
昌明殿,皇帝身着紫貂毛滚边织锦长袍,坐在引枕上看密奏,小柱子方禀过四国舅一行已冒雪出城了,大约一月半可至蜀地。
皇帝听罢望着半开了一隙的窗角,玉屑碎琼纷纷,心绪陷入思虑。
这个大舅哥是慕容家的另类,心性耿直的,爱钻罅隙,又藐视功名利禄,是个巨大的隐患,若将之心底的仇恨拔除了,或冲淡了,必然不易,这必然是个漫长的功夫,得好生筹划一番。
思绪间颈上多了一双软玉娇香的手臂,女子散着一头美好的发,身上馨香淡淡,热热的吻落在耳根,午睡刚醒了。
他手臂一提一抬,巧妙地将她拦腰一横,倾入臂弯,带着蛮横的力道狠狠攫住两瓣柔软的唇,直欲将她整个人吞吃了。
女子来不及换气,险些窒息,涨的满脸通红,在他后颈捶打了两下才被放开,拍着胸前,如释闷毙,气骂道:“你个促狭的,要害死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