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走到了那位当权者面前,天下的九五之尊,至德皇帝。
皇帝却是个慧眼识珠的,一眼看出了她的气宇不凡,并赞丹眉凤眼,惠心泉塞,是主月大贵之相,细问之下,惊见这是一位才学与见识集一身的奇女子,又是陇西白氏的世家嫡女,身世贵重。当即下旨赐婚给当时的太子为继妃,后来的元和皇帝。
二十三岁,生下了一个孩子。
帐幔外灯光掠掠,定柔的泪无声地淌着,大片湿了男人的中衣,她哽噎着说:“我以为我幼时的遭遇已经非人所及,险些被点了天灯,现在才知我浅薄了,这世上还有这样苦的,比我苦,比我难,百倍千倍。”
男人眼角也挂着泪,他愧悔的声音道:“我少时便对自己说,我要为她擎天立地,做圣主,做明君,让她名载史册,流芳千古,我做皇帝一半的原因,是为了母亲的心愿能得偿。”
定柔手臂紧了紧,把脸埋进了他的胸膛。
对不起,是我平白横在了你们母子之间,打破了天平。
皇帝摩挲着她的背,知她所想,安慰道:“不是你的原因,不要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我们母子之间的嫌隙早就存在了。”
那之后,太后脱簪戴发,只穿着海青宽袖,捻着菩珠在佛前诵着梵经,一日三餐只食素粥青菜,俨然待罪的样子。
皇帝去了也不停下。
皇帝跪到蒲团上请罪,求母责罚,太后便说:“老身一介罪妇,罪行昭昭,不敢当陛下的大礼,还请降下一道圣旨,将老身送去寺庙落发为尼,或送去皇陵为先帝守墓,终身不碍您的眼。”
任凭皇帝怎么跪,也是这句话。
襄王来劝,也是这句话。
只说这一句,好像已心灰意冷。
皇帝不免焦心灼肺,几天下来牙龈肿的水米不能进,心里直纳闷,我娘跟我媳妇怎么一个套路啊,一样的犟,惯会钝刀子割人,他有种两边都惹不起的感觉。
僵持了半个月,太后丝毫未动摇,人到是清瘦了一大圈,鬓边华发更添,皇帝愁思百结,回了春和殿又不舍定柔忧心,每每强颜欢笑,只有夜半人静时才忍不住叹两声气,满腔苦恼不与人道。
定柔心疼到极处。
九月二十日霜降,一早起,皇帝前脚上朝走,她后脚便起来洗漱梳妆,挺着肚子上了舆轿,去了康宁殿。
到了垂花门外,不许任何人跟进来,张嬷嬷和月笙原地侍立。
没让人通传径直进了内殿,皇后也在,正伏侍太后进膳,吃着一碗寡淡的清粥,见到她来,顿时没了食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