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事一听便知不好。果然,公主刚和缓的容色立即冷了下来:“刘主事,你想明白了,我无权无势,但要拿办你这小小主事,还是有法子的。”
主事自是知晓,公主的舅父上月升任太常,教坊司恰好归太常所管。他不敢顶撞公主,心中倒将郑宓骂了个遍。
明苏默算了一下时辰,不能再拖了,佯怒道:“区区一桩小事,竟敢忤逆孤,你若做不得主,便换个能做主的来!”
主事当真快哭了,他已是教坊中最大的官了,要换便该夺他的职了。
一想这些日子公主日日都来,宫中也无甚动静,可见陛下与淑妃娘娘并不大管她。
他如此一想,便一狠心道:“今夜殿下必得将人送回来。”
明苏心下一松,却还记得做戏做全套,不耐烦道:“知道了,你去与门前知会一声,过会儿孤出门可别拦着。”
教坊门口有管事看着,既是迎来送往,也是防止有人将坊中姑娘带出。要出去,便先得主事去门上只会过。
主事口中答应,站起身,还不肯走,恳求了好几遍入夜一定要回来,千万别一个高兴,便将人带走了。
事将成了,竟这般顺利,反倒使人不安起来。明苏看了眼郑宓,强耐住紧张,与主事周旋了两句。
直到他走,明苏方闭了下眼,再度睁眼又是一派沉稳。
郑宓站在她身边,没有出声。
房中静得只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过了一会儿,确定主事应当已去门前知会过了,明苏道:“走……”
郑宓准备好了。
方才这一通,过去将近二刻,此时下楼,玄过应当快到了,立即登车出城,恰赶得上城门关闭前离开。
只要出了城,便算成了一半了。
明苏手心都是汗,一走房门,便见几对男女或走到一处调笑,或按在窗上亲热,全然旁若无人。
明苏蹙紧了眉,连忙撇开目光,欲做不见。郑宓留意到了,稍稍加快了步子,赶紧走出去,便见不着这些腌臜事了。
眼下天还未黑,教坊中人不多,大厅里一名琴女弹奏,一旁座上,坐着几名公子闭着眼睛摇头晃脑地听琴音。还有人坐着饮酒谈天,吟诗作画的。
这般看来,大厅倒比楼上清净些。
“放松些。”郑宓低声道。
明苏也察觉自己过于紧绷,微微点了下头,正要放松些,她扫过门外的目光骤然一缩,程池生已到了教坊外。
他竟然这么早便来了。
他们只有十余步之遥,这般必会碰上。
那一瞬间,明苏的脑海一片空白,却又出奇清楚,几个念头瞬息闪过。
郑家抄家便是程池生带人去的,他极有可能见过阿宓。
郑宓发觉明苏越发紧张了,自然疑惑,转头看她,便被她骤然带进怀中,按在了一旁的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