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不久前曾经有过一场舍生忘死的搏杀。
那里,她曾经与他并肩血战,在寒冷的大雪里相互取暖。
‐‐那是他这一生里从未有过、也不会再有的温暖。
在那个黑暗的雪原上,他猝不及防地得到了毕生未有的东西,转瞬却又永远地失去。就如闪电划过亘古的黑夜,虽只短短一瞬,却让他第一次睁开眼看见了全新的天与地。
那一眼之后,被封闭的心智霍然苏醒过来。她唤醒了在他心底里沉睡的那个少年雅弥,让他不再只是一柄冰冷的利剑。
然而,随她猝然地离去,这一切终归都结束了……
无法遗忘,只待风雪将所有埋葬。
那一天,乌里雅苏台东驿站的差吏看到了着辆马车缓缓出了城,从沿路的垂柳中穿过,消失在克孜勒雪原上。赶车的青年男子手里横着一支样式奇怪的短笛,静静地反复吹着同样的曲调,一头奇异的蓝色长发在风雪里飞扬。
他的面容宁静而光芒四射,仿佛有什么东西已然从他身体里抽离,远远地超越在这个尘世之外。
那也是他留给人世的最后影子。
谁也没有想到,乌里雅苏台雪原上与鼎剑阁七剑的那一站,就是他一生的终结篇章‐‐昆仑大光明宫五明子里的妙风使,就在这一日起,从武林永远消失了踪迹。
如同他一直无声地存在,他也如同一片雪花那样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今夕何夕
春暖花开的时候,霍展白带领鼎剑阁七剑从昆仑千里返回。
虽然经过惨烈的搏杀,七剑中多人负伤,折损大半,但终归也带回了魔教教王伏诛、五明子全灭的消息。一时间,整个中原武林都为之震动,各大门派纷纷奔走相告,弹冠相庆。
受伤的五名剑客被送往药师谷,而卫风行未曾受重伤,便急不可待地奔回了扬州老家。
霍展白作为这一次行动的首领,却不能如此轻易脱身‐‐两个月来,他陪着鼎剑阁的南宫老阁主频繁地奔走于各门各派之间,在江湖格局再度变动之时,试图重新协调各门各派之间的微妙关系,达成新的平衡。
而天山派首徒霍七公子的声望,在江湖中也同时达到了顶峰。
三个月后,当诸般杂事都交割得差不多后,他终于回到了临安九曜山庄,将秋水音从夏府里接了回来,尽心为她调理身体。
然而,让他惊讶的是南宫言其老阁主竟然很快就随之而来,屈尊拜访。更令他惊讶的是,这位老人居然再一次开口,恳请他出任下一任鼎剑阁阁主‐‐
那,也是他八年来第三次提出类似的提议。
而不同的是,这一次,已然是接近于恳求。
&ldo;小霍,算是老朽拜托你,接了这个担子吧‐‐我儿南宫陌不肖,后继乏人,你如果不出来一力支撑,我又该托付于何人啊。&rdo;南宫老阁主对着他叹息,脸色憔悴。&ldo;我得赶紧去治我的心疾了,不然恐怕活不过下一个冬天。&rdo;
一直推脱着的人大吃一惊:&ldo;什么?&rdo;
南宫老阁主叱吒江湖几十年,内外修为都臻于化境‐‐却不料,居然已经被恶疾暗中缠身了多年。
&ldo;年轻时拼得太狠,老来就有苦头吃了……没办法啊。&rdo;南宫老阁主摇头叹息,&ldo;如今魔宫气焰暂熄,拜月教也不再挑衅,我也算是挑了个好时候退出……可这鼎剑阁一日无主,我一日死了都不能安息啊。&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