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其实,我倒不想去江南,&rdo;薛紫夜望着北方,梦呓一样喃喃,&ldo;我想去漠河以北的极北之地……听雪怀说,那里是冰的大海,天空里变幻着七种色彩,就像做梦一样。&rdo;
她唇角露出一丝笑意,喃喃:&ldo;雪怀他……就在那片天空之下,等着我。&rdo;
又一次听到那个名字,霍展白忽然觉得心里有无穷无尽的烦躁,蓦然将手一松,把她扔下地,怒斥:&ldo;真愚蠢!他早已死了!你怎么还不醒悟?他十二年前就死了,你却还在做梦!你不把他埋了,就永远不能醒过来‐‐&rdo;
他没有把话说完,因为看到紫衣女子已经抬起了手,直指门外,眼神冷酷。
&ldo;出去。&rdo;她低声说,斩钉截铁。
他默然望了她片刻,转身离去。
她看着他转过头,忽然间淡淡开口:&ldo;真愚蠢啊,那个女人,其实也从来没有真的属于你,从头到尾你不过是个不相干的外人罢了‐‐你如果不死了这条心,就永远不能好好地生活。&rdo;
他站住了脚,回头看她。她也毫不示弱地回瞪着他。
两人默然相对了片刻,忽地笑了起来。
&ldo;这是临别赠言吗?&rdo;霍展白大笑转身,&ldo;我们都愚蠢。&rdo;
他很快消失在风雪里,薛紫夜站在夏之园纷飞的夜光蝶中,静静凝望了很久,仿佛忽然下了一个决心。她从发间拿下那一枚紫玉簪,轻轻握紧。
&ldo;霍展白,我希望你能幸福。&rdo;
第二天雪就晴了,药师谷的一切,似乎也随着瞳的离开而恢复了平静。
所有事情都回到了原有的轨道上,仿佛那个闯入者不曾留下任何痕迹。侍女们不再担心三更半夜又出现骚动,霍展白不用提心吊胆地留意薛紫夜是不是平安,甚至雪鹞也不用每日飞出去巡逻了,而是喝得醉醺醺地倒吊在架子上打摆子。
&ldo;哟,早啊!&rdo;霍展白很高兴自己能在这样的气氛下离开。所以在薛紫夜走出药房,将一个锦囊交给他的时候,嘴角不自禁地露出笑意来。
只是睡了一觉,昨天夜里那一场对话仿佛就成了梦寐。
&ldo;你该走了。&rdo;薛紫夜看到他从内心发出的笑意,忽然感觉有些寥落,&ldo;绿儿,马呢?&rdo;
&ldo;小姐,早就备好了!&rdo;绿儿笑吟吟地牵着一匹马从花丛中转出来。
她拉过缰绳,交到霍展白手里:&ldo;去吧。&rdo;
也真是可笑,在昨夜的某个瞬间,在他默立身侧为她撑伞挡住风雪的时候,她居然有了这个人可以依靠的错觉‐‐然而,他早已是别人的依靠。
多年来,他其实只是为了这件事,才三番五次地到这里忍受自己的喜怒无常。
如今事情已经完毕,该走的,也终究要走了吧。
&ldo;药在锦囊里,你随身带好了,&rdo;她再度嘱咐,几乎是要点着他的脑门,&ldo;记住,一定要经由扬州回临安‐‐到了扬州,要记住打开锦囊。打开后,才能再去临安!&rdo;
&ldo;知道了。&rdo;霍展白答应着,知道这个女人向来古古怪怪。
&ldo;打开得早了或者晚了,可就不灵了哦!&rdo;她笑得诡异,让他背后发冷,忙不迭地点头:&ldo;是是!一定到了扬州就打开!&rdo;
霍展白翻身上马,将锦囊放回怀里,只觉多年来一桩极重的心事终于了结。放眼望去,忽然觉得天从未有如此之高旷,风从未如此之和煦,不由仰头长啸了一声,归心似箭‐‐当真是&ldo;漫卷诗书喜欲狂&rdo;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