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长……那样长的梦。
最可怕的是,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在做梦,却无法醒来。
无边无际的深黑色里,有人在欢笑着奔跑。那是一个红衣的女孩子,一边回头一边奔跑,带着让他魂牵梦萦的笑容:&ldo;笨蛋,来抓我啊……抓到了我就嫁给你!&rdo;
他想追上去,却无法动弹,身体仿佛被钉住了。
于是,她跑得越来越远、越来越远……他再也抓不到那个精灵似的女孩儿了。
&ldo;求求你,放过重华,放过我们吧!&rdo;在他远行前,那个女子满脸泪痕地哀求。
&ldo;我真希望从来不认识你。&rdo;披麻戴孝的少妇搂着孩子,一字字控诉,&ldo;我的一生都被你毁了!&rdo;
每一个字落下,他心口就仿佛插上了一把把染血的利剑,割得他体无完肤。
秋水……秋水……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他想大呼,却叫不出声音。
‐‐怎么还不醒?怎么还不醒!这样的折磨,还要持续多久?
&ldo;咦,小姐,你看他怎么了?&rdo;绿儿注意到了泡在木桶药汤里的人忽然呼吸转急,脸色苍白,头上沁出了细密的冷汗,脖子急切地转来转去,眼睛紧闭,身体不断发抖。
&ldo;出了什么问题?&rdo;小橙吓坏了,连忙探了探药水‐‐桶里的白药生肌散是她配的。
薛紫夜却只是轻轻摇头,将手搭在桶里人的额头上。
&ldo;没事。&rdo;她道,&ldo;只是在做梦。&rdo;
只是在做梦‐‐如果梦境也可以杀人的话。这个全身是伤泡在药汤里的人,全身在微微发抖,脸上的表情仿佛有无数话要说,却被扼住了咽喉。
&ldo;秋水……秋水……&rdo;他急切地想说什么,却只是反复地喃喃地念着那个名字。
她叹息了一声:看来,令他一直以来如此痛苦的,依然还是那个女人。
‐‐秋水音。
离她上一次见到那个女人,已然八年。
八年前,她正式继承药师谷,立下了新规矩:凭回天令,一年只看十个病人。
那年冬天,霍展白风尘仆仆地抱着沫儿,和那个绝色丽人来到漠河旁的药师谷里,拿出了一面回天令,求她救那个未满周岁的孩子。当时他自己伤得也很重‐‐不知道是击退了多少强敌,才获得了这一面江湖中人人想拥有的免死金牌。
两个人的表情都是那么急切,几乎是恨不得用自己的命来换孩子的命。她给那个奄奄一息的孩子搭过脉,刚一为难地摇头,那两个人一齐跪倒在门外。
那时候,她还以为他们是沫儿的父母。
整整冥思苦想了一个月,她还是无法治愈那个孩子的病,只好将回天令退给了他们。然而抵不过对方的苦苦哀求,她勉强开出了一张药方。然后,眼前的这个男子就开始了长达八年的浪迹和奔波。
八年来,她一次次看到他拿着药材返回,满身是血地在她面前倒下。
她原以为他会中途放弃‐‐因为毕竟没有人会为了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赌上了自己的性命,一次次地往返于刀锋之上,去凑齐那几乎是不可能的药方。
然而,她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