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倔强地道:&ldo;知道!是国舅爷!可是国舅爷犯了法,也总有个惩处吧?就是当朝驸马犯了法,还有个龙头铡伺候呢。小人们不信,这天下就没个包大人一样的清官!&rdo;孟素蓉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叹:&ldo;傻孩子,你当这朝廷的事,真像戏本子上那样简单?那我问你,你可知包大人是什么官?&rdo;&ldo;龙图阁大学士,开封府尹。&rdo;&ldo;那你知道这龙图阁大学士是几品的官?&rdo;少年答不出来了。孟素蓉叹道:&ldo;那是三品的加官,官不上三品,你以为他能审得了驸马?更何况他是开封府尹,开封府是当时的京城,能在京城做府尹,没有皇上的宠信怎么成?你说我们老爷为官清正,可我们老爷才是个从五品哪。&rdo;少年沉默片刻,仍倔强地道:&ldo;那我们就进京城去告状!&rdo;&ldo;去哪个衙门?&rdo;孟素蓉耐心地道,&ldo;进了京城,就更是别人的地盘,二十杀威棒打下来,你必死无疑。这还是有人肯接你的状子,若是无人肯接,你要如何?&rdo;少年想了半天才道:&ldo;那我们去告御状!到皇城外头去跪着!&rdo;&ldo;皇城是根本不允闲人靠近的。&rdo;孟素蓉也觉这少年倔强得既可怜又可敬,越发放柔和了声音,&ldo;凭你们,还没靠近皇城就被赶开了,甚至侍卫们将你们当作刺客当场杀了也不算什么,须知你们二人无根无基,就是杀了又有谁会过问呢?皇上根本就不会知道。&rdo;屋子里一片死一样的沉寂,过了很久,少年的声音才又响起来:&ldo;那夫人的意思是,我们只有立下根基,才能去告状?&rdo;孟素蓉有些惊异地往后靠了靠,仔细端详下头这两人。她确实未想到,这叫吕良的少年竟然如此聪慧,这会儿就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吕良看起来是十七八岁的模样,乡下少年,个头不高,体格倒是结实灵活,肤色被日光和海风吹得黝黑,虽然随着戏班子辗转过了三年,也没怎么很养白,看上去虎头虎脑,倔强的神情毫不掩饰地从脸上流露出来。孟素蓉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兄长孟节,十七八岁的时候也是这样满脸倔强,撞了南墙都不晓得回头的。她微微低了低眼睛,将目光又转向旁边一直沉默不语的谢宛娘。谢宛娘一直低着头,她也是福建那边人的长相,心形的小脸只有巴掌大,一双眼睛却是又大又圆,十三四岁的少女个子娇小,海边的女孩儿,肤色也是微黑的,倒是黑里俏,跪在那儿腰身也撑得笔直,越发显得纤细可怜。说起来,若是孟素蓉早成亲几年,孩儿也能这般大了。&ldo;有些事……急不得。&rdo;孟素蓉悄无声息地叹了口气,&ldo;你们能辗转了三年才来告状,想必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rdo;吕良紧紧握着拳头,忽然道:&ldo;夫人能不能送我去当兵!&rdo;孟素蓉又微微怔了一下:&ldo;你想去当兵?&rdo;吕良重重点了点头:&ldo;我们乡下人,又不懂个读书识字,只有去当兵立战功,我才能有本钱来告状!&rdo;孟素蓉欣然看着他:&ldo;你说得不错,只是‐‐战功可不是好挣的,战场之上刀枪无眼,万一……&rdo;&ldo;我不怕!&rdo;吕良昂然回答,&ldo;只要能给全村的父老乡亲报仇,只要能洗脱我爹的冤屈,我,我死都不怕!&rdo;孟素蓉深深叹了口气:&ldo;好,你们先在这里住几日,我与老爷再商量商量。只是戏班子那里,你们还要有个托辞才好。&rdo;吕良马上道:&ldo;我们本来是以兄妹的名义在戏班子里搭伙的,当初就是说有恶霸要欺负宛娘,我们从家乡逃了出来。如今我还去跟班主说,顾老爷答应派人送我们回家乡,就不在班子里唱了。这班子也是到处走动,在这边唱两三个月,到过年之前就去别的地方了。&rdo;孟素蓉点点头,扬声招呼锦眉。锦眉连忙进屋,孟素蓉吩咐道:&ldo;把园子后边那处屋子收拾出来,等他们与班主说完了,就安排住进去,你和杨妈妈亲自送饭打扫,其余人不得入内。&rdo;锦眉答应一声,带着两人走了,孟素蓉才微微扬了声音:&ldo;出来吧。&rdo;顾嫣然吐吐舌头,从隔间里跑出来,扑到母亲膝上:&ldo;娘早知道了?我脚步很轻了。&rdo;孟素蓉点点女儿的鼻子:&ldo;你啊‐‐脚步声倒是轻,可那帘子打起来又放下,一明一暗的谁还看不见?进了屋又不进来,定然不是锦眉,那除了你还有谁?这样不听话,回头让杨妈妈打你手板子!&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