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坟埋在下湿地,
后辈的儿孙都尿床……
满场子的哄堂大笑中,老连长也乐得合不拢嘴。他一边使劲拍着一位随从的头,一边说:&ldo;热闹!热闹!&rdo;随从急问:&ldo;披不披?披不披?&rdo;老连长双手同时竖起拇指,转瞬间两条红缎子被面就披在了丑旦二人的身上。竹林关的班子也真会哄场子,台上一披红,丑旦二人就携手朝台下鞠躬,两串鞭炮就同时在台角炸响。一时间,满场子的人都朝南台上瞅,南台上的弦索铜管就猛声子合奏《高升官》,一时间将欢闹的气氛推向高潮。
可是,北台上的演出却不慌不忙。一位年轻的丑角上台说了一段&ldo;白口&rdo;《婆娘看戏》,接着就和十三岁的小旦角对唱《六郎玩花灯》。尽管台下没有了仰面的目光,南台上的哄闹也不时淹没了他们的唱腔,可他们举手投足的一招一式不曾慌乱。看得见孙庆吉和刘奴奴坐镇幕侧,以平静的目光看着两个小徒弟的演唱,一任对台上红火满天炮声如雷。他们以沉稳的坐姿把握着节奏上的轻重缓急,一对小夫妻玩花灯的从容自在,被俩小徒弟生动真切地表演了出来。
终于,对台上的《尿床王》近了尾声,因为是新编,毕竟粗糙,最后也没有摔响&ldo;包袱&rdo;。就在观者若有所失之际,北台上的锣鼓骤然响起!锣鼓声中,小丑角一个跟头翻到台中,又猎拳扎势一声怪叫:&ldo;女儿‐‐‐回十!&rdo;
这种奇特的报幕方式,把满院子的目光刷地牵了过来,人们圆睁双眼朝北台上瞧,仿佛无数个月亮落在台下。老连长也好像是谁揪着耳朵扯过头来,但他没听清是什么剧目,急忙询问左右,有人在他耳边说一声《女儿回十》,他端直就把坐椅转向了正北!
刘奴奴上得台来,一把鼻泣一把泪地哭唱道:
初八十八二十八,
新娶下媳妇邀娘家。
进得门来先落泪,
开言叫声糊涂的妈!
女儿能吃你多和少,
何苦把女儿嫁人家?
扮作新婚少妇的刘奴奴声泪俱下,一边撩起裙角拭泪,一边声嘶力竭地责问她妈。扮作当妈的孙庆吉丑态百出着,又是抽泣哩,又是打自己的脸哩,言说我也没图人家的财礼,只是常言说女大不中留,留下结冤仇,人人都说新婚之夜甜如蜜,女儿你到底受的啥委屈,说与为娘听仔细!
女儿就长声子哭诉:
一更一点他没睡,
二更二点要喝茶。
鼓打三更刚半夜,
两只毛手把奴拉。
一下子按到牙床上,
浑身的衣衫往下扒!
她妈朝女儿身上一抚,说,这是好事么!你应当自己给人家脱么,还叫人家说我把女儿没教好!我跟你大大的第一夜,你大大啥都不会,还是你妈我手把手地教他哩!
观众哄笑中,老连长抠着自己的脚丫子,一种痒痒钻进他心里。
扮作女儿的刘奴奴又唱道:
他腰里掏出一根货,
你女儿未曾见过它。
说是个黄瓜没长刺,
说是个茄子没开花。
丑妈说,这么奇怪的东西,妈我活了一把年纪了也没见过,你啥时候给妈捎过来叫妈也见识见识!女儿说,好妈哩,这东西你见不得见不得!台下人就拍手敲碗乱叫唤,老连长竖指头在空中一绕,挎娃子就赶紧从后台叫来了十八娃。十八娃一手抚着他的脊背,一手给他揉着脚后跟。老连长眯上了眼,刘奴奴又唱道:
好像一根红萝卜,
缨缨儿长在根底下!
丑妈乐得合不拢嘴,双手一拍膝盖说:我知道了知道了,样子就像灯柱子,伸手一摸像棉花槌,女儿你抓住莫丢手,这实实是个好东西!
小跨院(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