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的人认出了他,“哟”了一声,赶紧快步走到店门口,指着他这一地的东西和关上的门,问到:“老板,您这是搬地方了?”
“不干了。”迟早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朝着那人笑了笑。
虽然生意做得不长久,可有人惦记,终归是件令人欣慰的事情。
果然,那人做出了一副惋惜的神情,说道:“这边开的几家煎饼店,我就觉得你们家的好吃,这还没吃够呢……”
迟早有些拘谨,把胳膊上撸起的袖子放下,别扭地说道:“谢谢喜欢,以后有机会没准还能吃到。”
不过这个机会怕是不多了,温叙快要毕业,又希望他能进入学校好好读书,到时候怕是会直接转移阵地,把奶奶也接到身边同住,应该没有心思再来管理这些事情了。
“前段时间听人说你回家娶媳妇了,这是……度蜜月去了?”那人拿出了八卦的心思,脸上的笑容荡漾了开来。
迟早一愣,这种超纲的题给他整不会了。他眼神飘到了对面的学校里,脸不争气就红了,半晌了才“嗯”了一声。
那人看出来他这一脸娇羞,“哈哈”笑了起来,过来人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这谈恋爱轻松,过日子才难,以后柴米油盐的日子难熬,可得记着对媳妇好点。”
迟早点点头,眼神里满是坚定。他的心底藏着一个很久远的梦想,在温叙第一次坐上那个嘎吱作响的板车上时,他就想着,以后自己得对这个男人好一点。
无论以什么身份,都不能让这个男人再吃苦了。
第65章解题
煎饼店关门了,没过多久,一家奶茶店悄悄在这里开了门。横幅拉上了天,花束堆放在大门口,不用过很久,大家就会慢慢忘记这里曾经有过一家煎饼店,就算曾经被很多人喜欢,也并不会被铭记。
世间没有长久的爱。
偶尔有几个女孩走过这里,看着奶茶店有些疑惑,彼此问着:“这里原来是什么店?”
“好像是一家煎饼店,那家店的老板说返乡不干了。”
女孩叹了口气,感叹道:“现在生意确实不好干,何况是在越城市中心这种地方,研究生遍地都是,学历但凡低点……唉,不说了,回图书馆卷去了。”
人群飞快走过,坐落在大学城的商业街一如既往繁华,吵嚷声音随着某所大学叮当的铃声起起伏伏,女孩轻笑而过,男孩的眼睛直了不少。
莘莘学子带着希望踏进大学,同时又会有一批迷茫的人告别这里,分道扬镳,没有方向,没有安身立命的本事,大多投身考公,家里有些本事的,勉强塞进某个职位,也算有了归处。
温叙站在十字路口,看着漫长的红灯,终于某个时刻跳到绿色。他快步走过,这条路他走过很多遍,不过现在邢焱带着老婆去了南方的城市,他再也不用两点一线奔波在去打工的路上。
不是所有告别都是轰轰烈烈的,许多曾经的挚友,或许连一个真正挥手告别的机会都没有。
当时邢焱只是给他打了个电话,说着:“叙啊,我跟你初晴姐搬到鹭州住了,嗐,定居到那儿了,环境好,节奏慢,空气还好,你有时间记得带着你那个小朋友过来玩,一定得好好招待你。”
温叙没问原因,是很久很久才知道,邢焱的母亲得了肺癌,医生说越城这个越来越发达、污染越来越严重的城市不适合老人养病。他咬咬牙,干脆举家搬迁到了鹭州,一座南方的小城市,虽然许多地方比不上越城发达,但胜在湿润,干净。
以前的矛盾埋入了土里,如今大家好像伸手捂住了旧日的仇恨,多少的别扭和不满被疾病和死别两个词盖了下去,不愿意再提起。
他好像有点明白,当时邢焱专门喊住了他,说着:“以后有的事情不要计较太清楚,谁欠了谁,谁付出的多,过的糊涂一点,幸福,长久。”
过得太清楚了,就永远缺了一块,永远没办法实现心里期盼的圆满。圆满,不过就是遮住了一些残缺,不愿意看见,也就能当做没有了。
其实温恕离开之后,给迟早通过视频电话,他站在学校的门口,指着充满欧洲风格的建筑,笑着对迟早挥挥手,很久很久,才开口说道:“对不起,谢谢你。”
他的眼角弯弯,眼眶却有点红,迟早知道这一句“对不起”,应该是出于真心的。这句“对不起”,也不是只对着一个人说的,在他的背后,有一个不能提的名字,也在默默接受这份迟到了太久的抱歉。
“小恕,我重新来上学了,现在是你的大龄学弟,这么多年不拿笔,还有点别扭。”迟早挠挠头,颇有些自豪地指了指自己的校服,露出了白净的大板牙。
许多年过去了,校服却是没改丑丑的蓝白配色。以前学生们总会吐槽校服丑,限制了自己早恋的权利,现在迟早可不怕了,毕竟自己都是已婚人士了,和那些单身的可不一样,穿得再丑媳妇都不会跑。
重读高三已经变得太不现实,这些年的时光足以让他把过去本就不牢固的知识忘得一干二净。他知道服从命令,他会打架,他知道怎么做好煎饼,但是应试教育那一套,他是当真不会了。
左右衡量一番,他还是去了一所职高,学习一门真正可以谋生的技能,对他来说或许更加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