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你没变,你和以前一样脏,脑子里只能想到这种令人作呕的手段。”温恕想到了之前的事情,他眼圈有点红,笑着,“你们余家人个顶个的脏,每一个,都只能想到脏事。”
“那你呢?你就变了吗?自私,软弱,还傻,你把余斯山玩的团团转的时候,有想过这么高尚的事情吗?”
有些人只是年岁徒长,其余的任何都无增益,更多的时候这被称之为变老,而不是长大。可是很多人都在这个死循环里兜圈子,到头来什么都没变。
“你敢对着你哥,好好说说你都干了什么吗?”余麟忽地转头,狞笑的脸对准了温叙,他今天就是要让温叙编织起的美梦碎在自己手里。
温叙却仍是一脸云淡风轻,一字一句,似乎在讲着别人的故事。
“我打架闹事,骂了迟早,跟着他们去欺负低年级的学生,以此为傲;我下载软件去骗余斯山,我让他在大雨里丢人现眼,让他爱上一个根本不可能的;我被他拍裸照,心甘情愿被他诱奸,我说谎,我瞒着所有的人,我处心积虑接近他,我——我让迟早替我报仇,我在他酿成错误之后当了缩头乌龟,我甚至在五年之后还妄图让他不要出现在我的生活里,我用懦弱给自己搭了个壳,我躲在里面,我幻想着以后一切都会回到正轨,我躲避家庭的矛盾,我逃避我哥对我的疏远,我假装看不见自己对余斯山的感情,我对不起迟早,还一直妄想像个受害者一样把过去的事情一笔勾销。够了吗?够了吗!”
温恕笑着,他的眼眶通红,甚至有些血肿,红血丝爬在眼白上,像是爬墙虎一般疯狂蔓延,绝望的眼神中满是疲惫。泪珠子没来由地砸了下来,顺着他的脸颊划到了嘴里,他冷静地说出了这些藏在心底的,原以为能带进棺材里的话,可他的眼神死死盯着余麟,一点都不敢去看温叙,不敢看到哪怕一丁点的失望和愤怒。
他从生下来就不允许犯错,可是他偏偏在长大的路上犯了无数的错。
他笑着,舌尖都是泪水的咸涩,苦得他快睁不开眼睛了。
他像是自我凌迟一般,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自己的伤口揭开,监听设备这边的亲人朋友,监听设备背后的姜瑄的警察,他把一直以来的恐惧变成了刀子,一刀一刀往自己心口剜,在报复似的,又不知道究竟在报复谁。
温叙愣住了,发丝间的冷汗亮晶晶的。他连眉头都没有皱,只是轻轻闭上了眼睛,有些痛苦地呻吟了一声。人总是无法完美变成自己或者他人所期待的样子,总是带着肮脏,裹着污浊,像珍珠一样层层裹起,变成了如今光鲜亮丽的样子。
温叙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痛苦什么,是幻境的破碎,还是温恕的崩溃。可是他再次下意识地要将责任拦在自己身上,“是我没有发现,我还一直以为他……”
“不怪你。”迟早直接打断他的话,把他硬生生按回到了自己的怀里。
他的表情有些凝重,他的血液里带着野兽天然的直觉,总觉得温恕这一番奇怪的自爆弥漫着危险的气息。他下意识就想到了温恕要去删除的文件,他生怕是文件出了问题,导致温恕的情绪也变得这么跌宕起伏。
谁知道下一秒,温恕用手捏住了余麟的手,这人的手里还攥着刀子,锋利的刀刃瞬间抵在了温恕的胸口,连余麟也是一惊。
可是余麟的身子挡住了刀,迟早和温叙没人看到前面温恕疯狂的举动。
“让迟早来多没意思,心肝脾肺肾,喜欢哪个……自己来取多好。”温恕按着他的手,感受到了一丝的颤抖,说不出究竟是因为恐惧还是兴奋,手指快要捏不住刀子了。
温恕笑了笑,轻柔的声音里带着蛊惑,“忘了告诉你,我之前为了拖延余斯山,让迟早骑着车子撞了他,不过你应该也不关心他了吧,毕竟上次在他面前提到你,他还强调我一定要小心你……”
“你什么意思!”余麟打断了他的话,神情有些激动,似乎忘了刀子还在这人胸口戳着,胳膊用力的瞬间刀剑瞬间穿透了薄薄的一层卫衣,白色的衣服上瞬间被渗透出来的血染成了红色。
其实余斯山并没有怎么提起过余麟,余麟对于他而言,或许只是年少时一个无足轻重的玩伴,一个因为校园暴力辍学的远房亲戚。这个人已经淡出了他的世界,与他的生活脱轨,
就算余麟当初是为了他“报仇”,温恕依然相信,冷血的余斯山可以轻易做出这一切。
“心脏只有一颗,赔你太亏了,要不然你也往下挪点,一颗肾,咱们谁都不欠谁了。”温恕咬着牙,胸口传来的阵阵疼痛让他的气息有些不稳。
可是余麟的眼神盯着鲜血晕染开的白色布料,手中的刀子没有往下移分毫。
漆黑的夜里冲进来慌张的身影闯入了只有一盏灯的废旧厂房,嘶哑的尖叫里依稀可以听到熟悉的声音。
“余麟!你他妈疯了,放开——”
余麟亮起的眼神瞬间暗淡,仇恨像是充满沼泽的深渊,在这一刻终于将他完全吞没。他举起了死神的镰刀,眼神里满是恶毒的仇恨。
“救命!”温恕用尽全力喊出。他的头向后栽去,整个人朝着冰冷硌人的水泥地狠狠砸去。恍惚之间,他听见自己血液喷薄而出的同时,好像还有一些其他声音,异常清晰,在他的耳朵边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