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帽间内内外外足有好几层,里面的衣物和配饰有的悬挂着,有的堆叠着,还有的为了定型都套在等身的模特身上,当中各种角落和空隙可以说不计其数。
江阙在所有空隙间一处一处翻找着,任何一个角落都不放过,可却越找越有种在大海捞针的感觉。
就这么足足找了有十多分钟,他几乎已经断定白毛不可能在这里,就在这时,门外忽然隐约传来一声:“找到了——在这儿!”
江阙还当是在健身房,可急急出门一看,却见健身房的门大敞着,里面根本没人,不由纳闷扬声道:“在哪?”
“这儿呢——楼上!”
江阙一听,诧异地往楼梯上方看去。
四楼?
楼上与其说是四楼,倒不如说其实已经是楼顶了,上面只有靠近楼梯这边有个小型的“合”字顶阁楼,被宋野城装修成了休闲茶室,其余百分之八十的面积都是露天花园泳池。
江阙顺着楼梯走上去,只见此时茶室里亮着一排昏黄吊灯,通往泳池的那面玻璃推拉门正开着一道半人宽的缝隙,缝隙之外,宋野城熟悉的背影就站在泳池的另一端。
江阙走到门边,顺手将门又往旁推了些,这才迈步走出室外。
此时外头轰隆隆的雷声已经愈发密集,与之相伴的还有那时不时划破天际的闪电和已然呼啸起来的风,连带着泳池里的水都泛起了粼粼涟漪。
江阙绕过泳池,顺着边沿往前走去,然而还没走出两步,忽地一道闪电划过天幕,白光瞬间将泳池尽头的情形照了个分明——
天台边缘的石栏上,一只蜷缩的小小白影蹲在栏顶,而在它背后,宋野城正朝它伸出手去。
刹那间,江阙整个人蓦地一僵,就好像那道闪电划破的不是天幕,而是他的脑髓,记忆深处某个沉睡已久的画面陡然惊醒、与眼前场景错乱重合,令他瞳孔唰然紧缩:“……别碰它!”
宋野城吓了一跳,触电般缩手回头看去,就见江阙仿佛受到了什么惊吓似的直直盯着他,眼中满是惶然:“不要推它……”
宋野城简直有点发懵,他伸手当然只是想把白毛抱回来,怎么可能会推它?
“不是、我——”他正要解释,可刚开口,却忽然发现江阙的眼神有些奇怪,好像根本不是在看他,而是在看他背后的虚空。
江阙的脸色惨白如纸,浑身都在抑制不住地细微颤抖着,犹如被噩梦魇住了一般,整个人都极为恍惚:“不要,不要推它……”
紧接着,他就那么在宋野城的注视中仿佛脱力一般、缓缓跪坐了下去,目光仓皇垂望着低处,长睫无意识地抖动着,口中仍在喃喃:“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这状态明显很不对劲,宋野城见势不对,赶紧伸手把白毛捞进怀里,疾步冲到他面前半跪下身,扶住他的肩头唤道:“江阙,江阙?”
见他依然神色惶然,宋野城连忙把猫递到他眼前:“它没事,你看,它这不是好好的么?”
白毛被他捞着肚子不太舒服,一拧身从他手中挣脱开,转头跳到了江阙腿上。
然而江阙却毫无反应,他好像既听不见宋野城说话,也感受不到白毛的动静,依然沉浸在自己的噩梦里:“都是我……都是我,黄毛……是我没有照顾好……”
那声音虽然极轻,可宋野城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黄毛”二字,稍一愣怔后,心中忽地浮起了一丝异样。
这么久以来,他们其实从没有讨论过黄毛,唯有江阙在设计的密码里涉及了它一次。
猫的平均寿命不过十多年,按照年纪来算,黄毛应该早几年就不在了。宋野城一直以为它和自己那只英短一样,也是自然老去寿终正寝,可此时看见江阙这一连串ptsd般的反应,他却隐隐有了另一种猜测。
难道……它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宋野城抬手捧起江阙的脸颊,既温和又略显强硬地迫使他和自己对视:“江阙,江阙?你看着我。黄毛它怎么了?”
江阙的目光原本一直低垂着,直到此时被迫抬起头,他才不得不稍稍抬眼。
而就在他的视线与宋野城交汇、接触到那双眼底真切担忧的刹那,他才忽然像是从梦中抽离般,心悸而惶惑地飞速颤了颤眼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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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野城看见他瞳孔的反应,顿知他应该已经回神,不免松了口气,一边用拇指安抚地摩挲着他的脸颊一边温柔笑道:“好了好了,没事了,别紧张。”
他伸手将他揽进怀中,下巴抵着他的额头,环抱着他胳膊的手还在上下不断轻搓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