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简站在门庭的台阶上,沉默地看着他,眼神还是很难懂,江砚隐约感觉陈简生气了,气什么呢?他很介意他搬不搬走吗?
这个想法一冒头,江砚忽然发现陈简神情黯淡,那样子似乎是有点受伤的,像是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被他抛下了……怎么可能,错觉吧?
江砚忍住鼻酸,告诫自己应该有自知之明,不要想太多。他抬手揉了揉冻红的耳朵,勉强笑了一下,说话时呵出一团白雾,在冷风里很快散了,他对陈简说:&ldo;太冷了,你进去吧。&rdo;
说完不管陈简什么反应,拖起箱子,立刻转身往外走。
他步子迈得大,走得快,旅行箱的轱辘在地面上发出急促滚动的声音,有点刺耳。陈简本想叫他的,话到嘴边不想开口,心里那股火气也散了,人都走了,还跟谁发脾气?
陈简回到房里,发了会呆,给谢霖打电话,接通了后,没有心情客套,直接问江砚最近的工作安排,问完得到了自己早就猜到的答案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显然江砚是在说谎,他不知道为什么还要找人确认一遍,多此一举。
陈简感到心烦,越来越觉得无法将失控的生活拉回正轨,日复一日没有一丁点值得开心的事,看什么都不顺眼,到处一团糟,简直身心俱疲。
他进浴室洗了个澡,一个人在家不想准备晚饭了,不高兴做,也没胃口吃。从浴室出来之后,拿手机看了眼时间,刚刚七点钟,还早。
有个未接电话,是赵林钧打来的。陈简觉得八成是叫他出去喝酒,回拨一问,果然,赵林钧说给他堂哥过生日的那些人还没散,换了个地方,可能要通宵开趴,问他来不来。
陈简一听就皱眉,一点兴趣也没有,但是只犹豫了一下,并没有拒绝。他对赵林钧说,&ldo;找几个人打牌。&rdo;赵林钧说好,报了地址,叫他先过来再说。
陈简擦干了头发,换好衣服,拿起车钥匙出门了。
快过年了,车子行驶在街道上能充分感受到新春的气氛,整座城市笼罩在一片红火里,处处张灯结彩,连街角没被清扫干净的积雪都沾上了一丝热气。
陈简开得慢,等红灯时,无意间往车窗外看了一眼,发现路边有一家甜品店很眼熟,似乎来过,他在这里给江砚买过蛋糕。‐‐什么时候的事?好像挺久了。
他不想往这方面想,收回视线,给自己放了首歌,一路开到目的地。
那是一家私人会所,外表装修低调,内里别有洞天。陈简由服务生引路进到一个房间里,一进门就看见赵林钧对他招手,他走近了几步,忽然感觉有一道视线格外强烈,一直盯着自己。
陈简皱了皱眉,循着感觉看过去,意外地看见了康乔。
也不算特别意外,毕竟康乔是赵文哲的朋友,只不过他来之前完全没想起这回事,此时此刻突然见到了有点影响心情。陈简面上不露声色,走到赵林钧那边,与在场的熟人一一打过招呼,尤其赵文哲,这个人和赵林钧一样,油得很,交际场上八面玲珑,拉着陈简废话一套一套的。
陈简对这些一向反感,看在赵林钧的面子上笑了笑,应几声。然后说到打牌,赵文哲突然朝旁边喊了一声,叫康乔过来。陈简一愣,听赵文哲对康乔说:&ldo;你不是想玩吗?正好陈总也要玩,一起一起。&rdo;
康乔腼腆地笑了一下,假意推辞,说不敢和陈先生玩,怕输不起。说话时眼睛一直看着陈简,敏锐一些的,立刻就能看出那眼神很不普通。
赵林钧当然看得出来,但是却想不到康乔和陈简私下会有联系,单纯以为他对陈简有想法,出于看热闹的心态,在旁边添油加醋,说什么没关系放心玩,赢了算你的,输了算我哥的。
他这么一讲,赵文哲没意见,陈简也不好反应太大,便又叫了个熟人,加上赵林钧和康乔,凑够四个开了一桌。
打牌也是一门学问,认真玩起来有点上瘾。陈简的手气依然很红,他这辈子的好运气可能都用在麻将桌上了,与其他方面一比较,简直令人唏嘘。
一开始他嫌康乔有点烦,打过一轮之后也就无所谓了,不管牌搭子是谁,他自己玩得投入,对其他人的要求只有一个:会输就行。
就这么打了半宿,由于陈简不怎么说话,聊天的氛围并不好,要是谁想趁机说些有的没的,更是没机会。
终于,赵林钧输够了不想玩了,牌局散掉,回隔壁一看,赵文哲那边气氛正酣,男男女女三三两两,有的谈笑碰杯,有的亲热过头,都快滚到地毯上现场表演了。
赵林钧在两个女人中间找到他哥,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陈简没跟过去,远远地看着,倚在墙边给自己点了根烟。
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十二点钟,又是新的一天。陈简不需要看日历也记得清楚,三天后是江砚的生日,过完生日再有两天就过年了。
度过了三百多个&ldo;新的一天&rdo;,终于要迎来&ldo;新的一年&rdo;,可惜他的心里依然盖着一层陈旧的灰,辞旧迎新是一件难事。
想到这些,打牌时暂时忘掉的烦恼重新涌上心头,将他的心情再一次拖入谷底。陈简不明白,江砚为什么偏偏在这种时候搬走,不回来过生日了么,不过年了么?
说到底,他想不通江砚为什么要搬,编那么拙劣的借口骗他,图什么呢?如果想结束这段关系直说不行么,他又不会拦着他不准他走,何必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