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云初看着渐渐冷静下来的鹰洛,长长舒了一口气:&ldo;鹰洛,你我从未谋面过,族中的长老提及你时无一不赞赏你的聪慧,可现在,你的聪慧令我忌惮,今日我若不好好惩处你,必成他日之祸患,你可愿意接受惩处。&rdo;
一听到圣主要惩罚他们的大人,身后跪着的人群中顿时起了一片喧哗:&ldo;你为何要惩罚鹰洛大人,这几年我们靠着他的保护才能安然无恙地活下来。您是圣主,在我们受苦受难的时候,圣主在哪儿,您又给了我们什么。现在我们安然地逃出来了,你却跳出来在惩罚他了,你凭什么。&rdo;
&ldo;是啊,这三年来我们靠着鹰洛大人的庇护才能好好的活下来,没有鹰洛大人我们一个个的早就被矿头弄死了,您就是圣主也不能无缘无故地惩罚他。&rdo;
四周群起的声音,与其说是在为鹰洛求情,还不如说是在声讨是在威胁。身后鹰洛身后的人看不到鹰洛刚刚做了什么,他们看见的,只是他们的圣主突然对他们的首领发难。
贺云初冷冷地瞥了一眼,低下头来,几乎是压在鹰洛的头顶上对他恨的咬牙切齿:&ldo;鹰洛,不错,你的目的达到了,如果你倒下了,不论是出于何原因,你身后的这帮兄弟们都会把我活吞了,他们认的,可不是我这个圣主。不过我也告诉你,无论你要做什么,无论他们会做什么,你们,都是我的族民,我,一个都不会放弃。&rdo;
鹰洛抬起头,不知是真的愧疚还是贺云初的态度让他无地自容,那满是胡须的脸上,那早已挂满了晶莹泪珠的脸上,已彻底看不到一丝原本应该属于胜利者的悦色了。
他彻底将自己沉入了痛苦之中。
所以,贺云初的声音并没有在他完全趴伏在地时停住,而是迎着风向抬高了几个分贝:&ldo;这几年,不管鹰洛带着你们做过什么,不管你们心里认不认我这个圣主,但对鹰洛的惩罚都不能少丝毫,因为他不是普通的兵卒,他是我斛律氏的三军大司马,如果他的肩膀连应该承担的惩罚都担不起,那他就是个沽名钓誉之辈,根本就不配驱驰的勇敢无畏的族兵,不配素和氏的子孙。&rdo;
贺云初的训戒虽然带着带着一些震怒,但话说完,跪在面前的人群却再无一人出言相抗。因为是个有正常分析能力的人都听得出来,圣主这番话,明义上是谴责,实际上却是对素和鹰洛身份的认可。
自战败之囚之后,人人都以为他们已被族人抛弃,被族人淡忘了,由于战败后的损失,他们这些人这一生可能都无法再返回自己的家园了。但是刚刚圣主对鹰洛的这番诘难,却字字句句都是对族人对自己人才有的谴责。
只要还是斛律氏人,只要还能回归故里……
&ldo;鹰洛,你昔日之罪,百死莫赎,今日我便以大族长以圣主之命罚你,自今日起,身后的这些人将是你的命,只要你在一日,便不准也不允许他们再有一人身殒,直到他们能够行动自如,安全返回故土之时,否则,你自己搭好祭台,去跟祖宗们谢罪。&rdo;
圣主这样的惩罚,对族人们是仁慈的,但对一心求死的鹰洛,却是又一轮的煎熬,如果可能,他宁愿面对火焚之刑,也不愿面对……每时每刻都可能性命不保的同袍,他们太多人有伤了,包括他自己,自被囚时起,他们这些人,几乎每天都有人死去,每天都有人会受伤。他们哪一个人不是身上的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这样的队伍,即便是没有再添新伤的,光凭那些累累的旧伤……怎么可能一个人都不死呢!
贺云初的眸光在人群中巡睃了无数回,始终也没找到她最希望见到的那个人,最后,只能叹了口气,将鹰洛叫了过来。
&ldo;我原本想带你们离开这里,但依你们再在的身体情形,怕是走不了多远。鹰洛,接下来的日子便委屈你们在此再暂住些时日,一定要将身体养好便于行动。你可以不想要自己这条性命,但他们,多少人夙兴夜寐的在盼着回家的那一天,你是他们的头领,当比我更了解他们的心情。即便有多少委屈有多少不甘,为了他们,你还得继续受着,忍着。鹰洛,我们是同类人,在族人没有得到很好的安置之前,你我都无权轻言生死,你可明白。&rdo;
贺云初的声音很轻,但这番话落在鹰洛的心头,却比之前重重的训诫更让他无地自容。
&ldo;我们这些同袍们目前的情形你比我更加清楚,虽然我无法现在就安排他们离开这里。&rdo;她环顾四周,瞅了眼周围的环境:&ldo;但我可以提供他们必要的生活物品,以及伤养物资,但是……&rdo;贺云初清冷的眸光再一次回到鹰洛的身上:&ldo;在他们养好伤回归之前,你不但要保证我们这些同袍的安全,你还得保证我留在这里的每一个人的安全。&rdo;
鹰洛诧异地瞪着眼睛,看向贺云初:&ldo;圣主还带了人手过来?&rdo;他以为面前这个少年,他们心心念念一直在盼望着的人,只是别人手中的傀儡!
贺云初并没有立刻回答他们问题,只是面容有些犹豫地点了点头:&ldo;目前,我能留在这里的,也就几个人,他们只负责与外界的联系和替伤员疗伤。&rdo;
竟然还有郎中!这个倒是鹰洛没想到的。
&ldo;圣主,其实您不必为我们如此……&rdo;他想说什么,但后面的话都被眼神中的悲悯替代了,下刻他也不用说什么,贺云初也领会了,她了然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