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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第2页）

她恍惚思索、恍惚地笑，不远处几户人家临水而居，小院内传来狗吠声，还有女人高亢的叫骂，语调清亮精神，炒热冷淡的夜，打破原本的静寂。

3:&ldo;小豆子!你这短命赖皮脱兔儿，咱叫你收了晾竿上的十串香肠，这会儿就剩著九串，还一条呢?!藏去哪儿啦?!&rdo;忽听到杀猪似的哀叫，小豆子肯定又被扭耳朵了。&ldo;你给咱过来!你这不蒸不烂不煮不熟不捶不扁不炒不爆的臭豆子，给咱讲清楚啦!香肠呢?!&rdo;

&ldo;哎哎哎……疼、疼啊娘、娘，香肠不是豆子拿的，太阳下山时，它们就变成九串了，我也不知道‐‐&rdo;声音像在吸气，&ldo;哎咬哎……疼、疼，轻点儿轻点儿啦‐‐再拧，豆子要假豆变真豆，没了耳朵，光溜溜一颗头。&rdo;

&ldo;还有嘴撒赖?!难不成香肠自个儿会飞，噗噗噗就飞走了?还是山里来了虎精蛇怪噗地跳上晾竿叼走了?哼!他们有胆子来，还得瞧咱肯不肯放他们回去!&rdo;她愈说愈精神、愈骂愈活力。

&ldo;娘、娘，对!被叼走的，肯定是，哎哎哎!这会儿你拧错人啦!痛啦!&rdo;

&ldo;哟‐‐你猴子啊?给个竿子就顺著往上爬?!&rdo;

&ldo;不是我、不是我!你问黑头啦!&rdo;

忽然一片安静，暴风雨前的宁静。

4:果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小院里爆发出更响亮的叫骂，夹杂狗儿的哀呜，好不凄惨。

&ldo;臭黑头死黑头有嘴巴吃没屁眼拉屎!老娘哪儿对不起你?!要你看门，你倒好，把咱辛辛苦苦灌的大香肠给吞啦!养著你做什麽?!好吃懒做的家伙，乾脆卖给老李做香肉，还能挣几个子儿!&rdo;没有虎精蛇怪，倒有只馋嘴的老狗，监守自盗，防不胜防。

&ldo;啊呜……啊呜呜……汪汪，呜呜……&rdo;狗耳被拽著，听到&ldo;香肉&rdo;两字，它发出又凄凉又可怜的哀号，以博取同情。

&ldo;娘，小声点啦!桂花和棒头他们两家又点灯了，肯定是教你吵了。&rdo;男孩说得莫可奈何。

意识到吵了邻家，她稍作收敛，但天性使然，压低的音量仍让人听得一清二楚，气呼呼的。&ldo;咱大声嫂说话就是大声，天生嗓门大，方圆百里谁人不知?!&rdo;

&ldo;是是。娘说话是响了点儿，心地可是一等一的好。&rdo;小豆子精灵性子，跟著卖乖陪小心，又说了好些安抚的话，一场香肠风波稍见平息。

过了会儿，就听大声嫂骂著：&ldo;去!你这只癞痢黑心肝的，今晚不准睡在院子里，到外头吹夜风，好好想想。往後再贪嘴，咱真把你送给老李!去去!&rdo;

5：&ldo;呜呜……啊呜呜……&rdo;

&ldo;少装可怜，老娘不吃这套!&rdo;接著是关门落锁的声音，还听见她喊著：&ldo;豆子，脚洗乾净再上床，弄脏咱新铺的被单，老娘打断你的狗腿。&rdo;

豆子家的灯终於熄了，桂花和棒头两家的灯也跟著熄了，夜恢复平静，只有虫声蛙呜和小河的低吟。

过没多久，一只动物垂头丧气、四脚缓绶地踱至小河边，喉中发出呼噜噜的呜呜，好似很不得志。蓦地，它彷佛察觉了什么，呜音一顿，四脚停住，一颗大黑头抬将起来，两颗骨碌碌的眼瞪向柏杨树这方。

&ldo;黑头，又被赶出来啦?&rdo;她对它笑，微弯的唇角是温柔而亲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