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霁雯不将此事放在心上,和珅也不再多提,夫妻二人便静坐着吃起茶来。
屋外午后的阳光洒在门前光滑的三节青石阶上,同样地静谧美好。
……
晚间洗漱后,冯霁雯披着一头青丝闲闲地倚在床头的大迎枕上,右手中握着一本地方杂记正看得入神。
小醒从外间走了进来。
她带回来了一些白日里冯霁雯曾交待过让她着重去留意打听的消息。
“于公子等人被押送去衙门之后,官府按照聚众闹事来处置,每人打了二十板子。”小醒说道:“都是家里的长辈带着下人给抬回去的,对于官府的处置,半句异议都没有。”
不能说没有,应当说是不敢有。
任由这些公子哥儿们平日在家中再如何尊贵跋扈,一点儿委屈都不带受的,可这回又哪里是聚众闹事那么简单?
那可是得罪了忠勇公程渊。
程渊是谁?
那是哪怕常年驻守云南没有音讯传来,可在京城跺一跺脚仍能令人色变的人物。
就连于敏中也只能说服自己咽下这口闷气。
实在咽不下,便将这口气撒在了自己这个惹是生非的儿子身上。
他对这唯一的儿子太过纵容,往前犯点小错从不会如何重罚于他,可眼下怒气上脑,往前的旧账便也被一道儿翻了出来——于是在衙门刚被打了二十大板的于齐贤被拖回家中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儿,就又被父亲亲自动用家法伺候了一顿,丢进了祠堂里反省思过。
可这还不算完。
“祖父这笔账还没开始算呢。”冯霁雯抻了抻有些发酸的胳膊,似笑非笑地说道。
老爷子听完舒志的话,这会儿估计已经气得要冒烟儿了。
只怕明日早朝上遇到于敏中。少不得要同他当面‘对峙’一番。
冯霁雯想到此处,不由有些想要发笑。
虽说今日之事来的突然又倒霉,但由此一来,能给于齐贤一个教训,让他长一长记性,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往后若再想欺负和家人,少不得要事先掂量一二了。
小醒见她靠在床头似有些倦态。便掐住了有关于齐贤受罚的话头儿。道:“太太今日外出游玩累了大半日,午后也没能小憩上一会儿,想必该罚了。眼下时辰已不早,不如早早歇息吧。”
今日的事她虽然不在场,但听小仙的描述,也是有几分惊险在的。太太跟那姓于的纨绔子弟折腾周旋了这么一回,想来真该累了。
冯霁雯点点头。
她确实有些困了。
小仙:“那奴婢伺候太太歇下。”
冯霁雯伸手将头发拨到两侧。见小仙将枕头摆放好,刚欲躺下时,却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自外间行了进来。
这脚步声一听就是小茶的。
这丫头心里头一点儿事也不能装,纵然只是类似于净雪偷吃了一条小鱼干儿这样的事情。也要着急忙慌地向冯霁雯通传。
这回她来是传话来了。
传的是刘全的话。
“太太,前院的刘全儿过来了,说是今天咱们救回来的那个小乞丐要见您!”
冯霁雯闻言愣了一下。
那个孩子要见她?
“人没事了吗?”冯霁雯问道。
刘全答道:“托太太的福。那小乞丐已经无碍了——下午的时候奴才请了大夫来给他看过,说是身上不过是有些不碍事儿的皮外伤而已。人之所以昏着那是因为饿久了,身体虚脱所致。养上几日就可恢复正常了。”
他说罢那男孩子的情况之后,方才又道:“可这小乞丐醒来没多大会儿,跟照料他的虎子问了个事情大概,竟然张口就要见咱们府里主事儿的,奴才去瞧了瞧,可他还不愿跟奴才讲,愣说要见爷和夫人才能说!可爷去了外头办事还没回来,太太您看这事儿要怎么处理才好?”
本来他是可以不去理会那小叫花子的,可想着好歹是自家太太亲自救回来的,有话儿还是尽量传给太太听来的好,省得之后若叫太太知晓了,会觉得他做事不仔细,亦或是刻意怠慢。
他家爷今个儿才交待过他,家中大小事宜,皆可交由太太来处理,要把太太当成真真正正的女主子来看待。
这个习惯,就得时时刻刻从小事儿上头抓起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