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邻桌传来的一阵阵哄笑声,和琳的脸色涨红一片,听他们从聘礼耻笑到未来嫂嫂的德行,一时忍无可忍,当即就要站起身来去跟他们‘理论’。
然还未来得及直起身子,原本放在茶桌上的右手便被对面坐着的人给按住了。
“跟他们置什么气啊。”
伊江阿笑着劝道:“大吉的日子,别再被你两记拳头给搅和咯——”
和琳闻言唯有强行按捺住自己,然满面的怒气却是半点也不见消减。
“只知道在背后嚼人舌根,议人短处,同长舌的市井妇人有何区分!”他满口不齿地说道。
他们给英廉府的聘礼确实不算丰厚,可都是按着满人嫁娶风俗的定量一桩桩给置办的,一件儿也不少,半点都也不曾短了规矩,又是事先由家中长辈同英廉府商议好敲定下来的,人英廉大人都没有意见,他们这起子外人凭什么在这儿添油加醋的取笑他兄长?
真是闲出病来了!
和琳给自己灌了一大碗茶水,满面愤懑。
“我听着且气成这幅模样,这些话若再传到大哥与冯小姐耳中,还不知要作如何感想呢。”他忽然有些难受地道:“本该是大喜的日子,不予祝福且罢了,竟还添油加醋的当作乐子来消遣此事……”
平日里如何欺凌取笑他们兄弟就算了,就连这样的日子也……
少年人脸上的神情从愤怒转变成委屈不甘。
就因为他们家世没落,就该时时遭人排挤,事事被人耻笑吗?
“哟,这还难受上了?”伊江阿见状笑着打趣道:“小孩子到底还是个小孩子啊,这若真换成和兄来对待的话,甭说是搁在心上了,就是脸色也不带变上一成儿的,畜生嘛,没事儿闲得发慌可不就爱瞎叫唤上两句?真要同他们一般见识,你可就甭想能有个清静的时候儿了。”
和琳闻言,下意识地挺了挺原本颓下去的脊背。
“你说得对,大哥纵是听着了,也定不会同他们一般见识。”
他确实也还是个孩子心性,永远也做不到像大哥那样心平气和,不去介意他人的眼光,喜怒不形于色。
可是,大哥不介意,冯小姐到底还会介意的吧?
被外人这样议论,换作是谁,只怕都会觉得面上无光。
他们给的聘礼,虽然没少,但放在二品大员家嫡出的小姐身上,确实也不算多……
但除此之外,他们也拿不出更多了。
和琳如此想着,便不由地担心起来这位以脾性冲动为名的未来嫂子会不会因此再闹出什么风波来……
……
送走宾客之后,冯霁雯复才出得棠院。
按照规矩。下聘当日,她须得同祖父一起去祠堂烧香祭拜,以示将这大喜之事奉告神明祖宗之意。
拜完之后,冯霁雯未有急着离去。
纵她一整上午都没出得棠院,却还是得知了此际外面的诸多议论——因和家送来的聘礼过于微薄,连带着她也遭到了耻笑。
这得归功于小茶同底下的下人们关系好,又因口无遮拦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而将听来的话原封不动地告传到了自家姑娘的耳朵里。
不过这会儿已被秦嫫罚着去抱厦里跟着粗使丫鬟们一同洗地去了。
冯霁雯回想着小茶告知她的那些话。自打来到这大清朝就没停止过被人议论的她,已大致想象得出如今外面那些人是一副怎样落井下石的嘲讽嘴脸了。
虽然被人这么议论着多少是有点儿不高兴,但生气却是根本谈不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