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闻知果是国相,连连叩拜,称谢而去。不过数日,国相赠裘赐靴之事,传遍临淄。
齐襄王闻之不喜,反而怒道:田单收买人心,其心可诛!若不早图,恐后有变。
阶下有个内侍,正在持针穿珠。闻听国君此言,惊得一颤,手中珍珠散落一地。
齐襄王:蠢奴!穿珠细事,亦不能为耶!
穿珠内侍:臣非不善穿珠,是震惊于大王适才亡国之语也。
齐襄王:放屁!何为亡国之语?
内侍跪叩奏道:相国亲民,大王何必气恼?不如传令国内,嘉奖相国善举,并说其解裘之举,甚称大王之意。则相国之善,大王使其为之也。
齐王称善,来日上朝,遂当众赏赐田单。
散朝之后,便闻诸大夫相互称赞道:国相田单之爱人,嗟!乃大王之教也。
闻听此言,齐襄王心气稍舒,但仍戒心十足。
齐王向边时有幸臣九人,察言观色,猜出襄王心思,便欲设计,陷害田单。
时有中大夫貂勃,乃是齐桓公时竖貂族裔;曾坚守莒城六年,因而被举国称为贤者。田单表述其有大功于国,荐于齐王,由此得以重用。
九佞于是联手,同向襄王献谮:燕军伐齐之时,楚王曾使淖齿率领万人,来助齐国。今齐国已安,王且即位,何不使貂勃为使,往谢楚王?
齐襄王然之,遂派貂勃使楚。
楚王明知淖齿杀害齐湣王,是楚国有愧于齐,今见齐使来谢出兵相助之恩,自是过意不去,由是热情款待,数月不放貂勃返国。
九佞见此,趁机进言:貂勃是为相国所荐,今奉命出使,却滞留于楚不归,目无国君,是仗相国之势也。且相国被封安平君后,对大王向无君臣之礼,又内抚百姓,外怀戎翟,礼天下贤士,居心叵测,愿王察之!
襄王闻而大怒,便命传旨官:召国相田单,来见寡人!
传旨官来至相府,先传国君之命,然后低语嘱道:王发怒矣,国相速行。
田单闻说齐王发怒,不知何故,乃战战兢兢,乘车进宫。早在午门之外下车,免冠徒跣肉袒上殿,行毕君臣大礼,方才说道:臣有死罪,愿受我王严惩。
齐襄王:卿有何罪?
田单:致令大王不悦,便是死罪。
襄王见其谨慎如此,并无不敬,遂道:相国无罪。子为臣礼,吾为王礼而已矣。
田单叩头拜谢,踉跄下殿,额上汗出。
貂勃终于摆脱楚王纠缠,还归临淄,入宫见驾请罪。
襄王忍怒赐宴,将至酒酣,又喝令传旨官道:召国相田单,来见寡人!
貂勃闻此,便知道是因自己迟归之故,齐王欲寻国相罪过。急离座避席,稽首再拜。
齐襄王:卿下拜为何?
貂勃:臣有一问。大王因何出此亡国之言耶?
襄王猛吃一惊,反问道:我何时说过亡国之言?
貂勃亦反问:王上自比与周文王如何?
齐襄王答:不若也。
貂勃:然,臣固知王不若也。若比与齐桓公则如何?
齐襄王:亦不若也。
貂勃:然,臣固知王不若也。然周文王得吕尚,呼为太公;齐桓公得管夷吾,称为仲父。今王直呼安平君之名,非亡国之言乎!
襄王闻此,哑口无言,但怒容满面,强忍未及发作。
貂勃又道:且自天地之辟,为人臣者,谁高于安平君之功?燕人兴师袭齐,王走入城阳山中,安平君以即墨三里之城,五里之郭,敝卒七千,擒杀敌将而复齐,率实乃不世之功也。其若舍君自立为王,天下谁能止之?然而计于道义,故栈道木阁,而迎王与后于城阳山中,王乃得下临百姓。今国定民安,王乃直呼田单,婴儿之计,不为此也。
齐襄王:卿言是也。然则奈何?
貂勃:大王迁怒相国,直呼田单之名,非是出于大王本意,必是九臣献佞之故乎?
襄王闻此,默默不语,只微微点头而已。
貂勃:臣请大王,亟杀献谮九佞,以谢国相则可,不然国其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