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黛在衣堂跟过师傅,天生鼻子灵敏,她当时能找到这个金钗其实也是因为察觉到了一股异香,只是不太确定也就没说,等她把金钗上面的泥土擦掉,原本被泥土掩盖的气味满满被散发出来之后。
“那天最先到场的只有两个侍卫对吗?”顾诚突然问道。
“是,听朗月说刚开始表姑娘还担心他们也是歹人,一刻也不敢放松,知道后面表姑爷到了才晕过去。”
“可能表姐刚开始的预感没错,你去查查那两个人。”
青黛很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金钗绝对不会是慧答应埋下的,那么就是刚开始到场的两个人埋得,就是为了掩盖一些不想让人知道,也不能让人知道的事情。
“我们再走一会儿,去看看另一边。”
两个人七拐八绕的,终于到了假山的另一边,说来也是好笑,明明不过是两个人相叠一样高的,却纵横连贯,中间没有可以直接过去的地方,只能再绕远路,当然这个高度对于会轻功的人来说不是什么大问题。
这一边依旧满地狼藉,比刚才那地儿有过之无不及,附近的花盆、小石块、枝条、泥土都混在一起,四散分开。
因为案子还没查清,所以这些地方也被命令不能打扫,此番看着若不是因为知道自己身在皇宫,恐怕顾诚会认为自己是到了哪个荒郊野岭。
两个人也如刚才一般四处找着,因为打斗移动的地方广,倒是比刚才多费了些功夫,一番忙活下来却没什么收获。
两个人回到小玉轩的时候,卢腾龙已经走了,容若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卢蕊躺着又睡着了,朗月禾香在一旁守着,两个人轮流换着班,害怕自己睡着了姑娘有什么需要的没有法子第一时间帮忙。
顾诚坐在床边看了一会儿,给她掖了掖被角,正要退出去,卢蕊却醒了。
“我吵着你了?”
卢蕊笑着摇了摇头,随后做写字状,顾诚懂得,正要起身,禾香已经手脚便利的拿了纸砚过来放在床边,随后去窗子边搬了榻上的小桌子过来放在了床上。
卢蕊看她这么利落,笑着对她点了点头,便拿起了笔开始写起来。
她写一行顾诚看一行,还没写完,大概就明白她想说什么了,于是按住了她继续写下去的手说道:“沈依是为了救苏恪而死,根本就不关你的事,何况当时你怀着身孕,没有武功,又被人差点杀害了,你以为你早点过去了就能避免这一场灾难吗?不会的,只会把你也搭进去。”
卢蕊也明白这个道理,但她还是觉着有自己的过错,早知道会有如此变故,当初她就不该不理她,应当抓住机会和她好好说几句话,对她和善一点才是,如今她已经“名动京城”,如今又死的这般蹊跷,只怕坊间留言会更甚,沈南,恐怕也会受不住吧。
顾诚看她低垂着眼睛,本来还想好红说说她,让她以后长点记性别乱跑,却终究还是什么都说不出口,与沈依那个姑娘,她们只能算是彼此知道,点头之交而已,但因为着表姐对她的那份心,心中竟也觉得有些难过。
卢蕊不过是闷头想了一会儿,再抬起来头来的时候就又开始写了。
顾诚又跟着看过去,这次只“谁害我?”三个字,利落干脆,再无其他言语,表姐这也是被害的够呛才会有的反应啊。
“慧珠,疯了的慧珠。”
顾诚特意腔调了慧珠疯了绝对不会是想要给她脱罪,且那日她已经深刻领略到一个疯子的力道,又岂会不知?但既然她如此说了,其中必有隐情,她看着她,紧紧等候她接下来的话,却半天没有言语。
卢蕊拿眼神询问她,这才见她轻轻叹了一口气,转头看了一眼因为胭脂没回来还依旧留在身边没有去查事的青黛一眼。
青黛会意,从自己的袖笼子里掏出了一个空了的金钗,一颗血红的宝石,一方洁白的巾帕放在了桌子上,又退回到一边去了。
“金钗和宝石原是镶嵌着的,被我不小心摔了,帕子是胭脂在荷香院搜到的,原本都是寻常的,只是你闻一闻。。。上面都有虞美人的香气。”
原本顾诚是想说“你闻一闻能闻到什么?”,这是她惯常和表姐说话的习惯,刚刚也差点脱口而出,问了表姐还得写字回答,平白的麻烦,所以话到嘴边转了一个弯儿就绕开直接说了答案了。
卢蕊听出了她刚刚的停顿里面是什么意思,但也装作没发现,不过即便她直接说了答案她依旧不知道虞美人是什么品种的花,与慧珠的疯了有何联系,她向来“接触”的虞美人都是作为词牌名存在的。
青黛站在后面瞧姑娘不继续说下去了,就上前行了一个礼开始解说道:“虞美人又名罂粟花,喜欢湿润土地,生命力较为顽强,前朝的时候暹罗国大量进贡,四处播种,竟也有活了的,到现在已经不算是稀罕物,但也十分名贵。”
“用得好可以当做药材舒缓神经,若是遇到疼痛难忍的病人也会取少量拿来麻痹神经,帮助病人渡过难关。但这花儿药性很大,若是被心怀不轨的人拿去了,就会被用来控制他人,且药性成瘾之后就会成为惯性,并不容易拔除,像是慧答应这种失了神智的也是罕见,但也有这个可能。”
“奴婢猜想着那日只怕是慧珠药瘾发作被人诚心放出来的。”
卢蕊听着越来越低沉的声音,心中也是一凉,除了慧珠谁也那么恨她,恨不得让她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她回过头去看了一眼面色不太好的顾诚,知道是在为她忧心,心中一暖,伸出手来握了握她放在双腿上上的手,朝她笑了一笑,摇了摇头。
晚间时分,容若是早已经在宫中下钥之前就出去了,他是外男,不得在宫中留宿,当他走得时候一时一直拉着卢蕊的手不放,很有些依依不舍的意思,只是宫中规矩不能破,再舍不得他也不能违拗,只能想着在多等几日蕊儿身体好了自然就回府了,这才慢慢放开了手离开了。
听的外面更漏声响敲过三下以后,卢蕊依旧没睡着,早先睡得够多,白日里大半时辰也是睡着的,此刻也不困,重要的是,她很忧心今日的成败,顾诚下午在她那儿坐了坐就走了,具体的安排也没说清楚,她知道她是怕她担心,但是这样遮遮掩掩,她反而更加忧心而睡不着。
不过对于常喜也在背后掺和了一脚这件事情,她不惊讶那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