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辰的到來似乎并沒有让夜霖轩意外,夜霖轩抬眸温柔的注视着她,迎着夕阳的余晖对她伸出了手:“良辰,你终于來了,让我好等。”
只一句,良辰的眼泪便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收不住,让他好等,莫非,他一直都等着自己來亲手为他送葬,他原來都是知道的,从一开始就是知道的,他知道自己兵败必死,他知道來送他去死的人会是她,原來,他什么都知道,从一开始就什么都知道。
原來,不知道的人一直都只有自己,夜霖轩知道,夜霖天必然也知道,他们不知道谁会是最后的胜利者,但却都做好了兵败必死,被自己最心爱的女人送上路的准备,这般痴情,却注定要被她辜负。
“皇上为你准备了一些酒菜,我來送你最后一程。”良辰收不住眼泪,哽咽着对他说。
夜霖轩温柔的注视着她,想伸手抹去她脸上的泪水,举了举手最后又无奈的放下,这么多天了,他一直都被关在天牢里,已经有好多天沒有洗澡,他太脏不配碰她。
“好,我知道。”夜霖轩突然转身对狱卒道:“备水,本王要沐浴更衣。”即便是死,他也要保持他王者最后的风范。
天牢的狱卒自然都知道他的身份,即便已经沦为阶下囚,可皇上一天沒有颁布将他贬为庶民的圣旨,那他便依旧是大齐的轩王爷。
水很快就在隔壁间备好,他昔日穿习惯的衣服靴子也已经一应俱全的准备好,夜霖轩站起身,略带抱歉的对良辰柔声道:“我去沐浴更衣,你等我。”
良辰点头,伴随着点头的动作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她愿意等,哪怕是等一辈子只要他不死她都愿意,见她答应会等自己,夜霖轩开心得如同愿望得到满足的孩子一般,手舞足蹈的往隔壁间走去,水声不断的传入良辰的耳中,他与她只有一墙之隔,却马上要阴阳两重天。
红云站在良辰的身后,凝眸望着悲伤欲绝的南宫良辰,一双修长白皙的美手却紧握成了拳头,她沒有说谎,尤其是对南宫良辰,夜霖轩,必须得死,无论是谁要他的命,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那就是夜霖轩必死无疑。
一个时辰之后,夜霖轩确定彻底洗干净身上的污垢之后,才穿戴整齐坐回南宫良辰的对面,酒菜早就凉了,他却甘之如饴的举着筷子开始大口大口的吃菜。
“倘若我死了,你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舒服的出了一口气,夜霖轩抬眸对她柔声笑道。
良辰摇头,哽咽:“你不会死的,我不会让你死的。”
夜霖轩无奈的看着她,笑道:“别犯傻,谋反之人岂有不死的道理,倘若换我处在他的位置上,我定然容不下他多活这么久。”
良辰只是摇头,哽咽着说不出话,夜霖轩的手已经伸向了酒壶,却被良辰猛地一把抓住,红着眼从篮子最下端掏出一壶酒,呜咽道:“先喝这一瓶,这里面沒有被下毒。”
夜霖轩点头,拔开壶塞嗅着酒香,叹道:“桃花酿,原來你还记得我的最爱。”
良辰点头,她愧疚,她早已经不记得,这坛子桃花酿还是他当年送给自己,自己一直都沒有舍得喝,如今又回到他的肚子里,也算是完璧归赵,他的最爱,自然只有他自己才最有资格享用。
一瓶桃花酿很快就见了底,夜霖轩喝完才长吁了一口气,叹道:“这酒是我亲手酿的,沒曾想你竟然还留着。”
良辰微愣,点头苦笑:“我舍不得。”她不知道是舍不得喝这坛子他亲手酿的桃花酿,还是舍不得他即将死去。
夜霖轩放下酒坛,身子以着很舒服的姿态倚在一旁的软榻之上,醉眼朦胧的望着良辰,无限怜惜道:“死之前还能和你相见,此生足矣。”
良辰眼眶酸涩却再也流不出眼泪,挥手让牢房里的人都退出去,缓声道:“这些酒菜中都沒有毒,我将有毒的酒换了,夜霖轩我该怎么救,我该怎么做才能保你不死。”
夜霖轩凝眸将她哭泣哀伤无助的模样深情凝望,良久才叹气道:“什么都不要做,为了我什么都不要做。”突然又猛地坐起身一把抓住良辰的手,恨声道:“我恨只恨辰迆不是我的儿子。”
良辰愣愕之后却是苦笑:“辰迆是我的儿子。”
夜霖轩苦笑着松开她的手,又倒回软榻之上,柔声问:“他对你好吗?是不是全心全意的对你好,你要什么他都给。”
良辰苦涩点头:“是,他对我很好,我要什么他都给。”
“我知道他对你好,当初你要当皇后,他虽然恼你不识好歹却还是依了你,我也知道醉羽殿外他驻兵三千,你在哪这三千死卫就在哪里,你和夜辰迆是他全部的身家性命,他爱你不比我少,我恨只恨辰迆不是我的儿子,不是我的儿子。”
良辰默然无语唯有眼泪成诗,良久才叹气:“对不起。”
“你沒有错何來的对不起,我只要知道他对你好,对你千依百顺不会让你受委屈受伤害就好,这样,就算死,我也放心了。”他一直都背对着良辰,突然咳嗽数声手捂住嘴巴,良久才顺好气:“良辰,你恨我吗?”
良辰使劲的摇头:“不恨,从來都不恨。”
“我将你从皇宫里劫持走,让你受了那么多的苦,你都不恨我吗?”
良辰依旧摇头,却见他的气息似乎弱了许多,急忙站起身一看却见软榻之上一片嫣红,那鲜血却是从他的嘴角蜿蜒而下染红了被褥。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那抹嫣红惊痛了良辰的眼,彻底的刺穿了她的心,怎么会这样,明明这些饭菜里面都沒有毒的,她明明都检查过的,,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夜霖轩,夜霖轩,你不能死啊!睁开眼看看我,你看着我啊!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有毒,为什么会有毒啊!谁告诉我,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到底哪里不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