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赶紧掏出手机打开电源,利用带闪光灯的拍照功能,将这面玉牌从各个角度拍了几十张。“李丰前辈”很有耐心,不动声色的等了这么久,有待他做完这一切,才微微有些不满的道:“你也该看够了,还给我吧!”张流冰虽有些不情愿,但也不得不上前将玉牌递到游方伸出的手中,同时后退一步,在侧后方深施一礼道:“它很可能就是寻峦玉箴,对于我寻峦派事关重大,前辈可否在广州稍候一天,我一定尽量安排好您的一切所需,并通知家父立即回国与您见面。”游方收起玉牌继续款步前行,就似刚才的身形并未停留,同时暗运内劲蓄势待发,一边走一边说道:“不必了,你转告张玺,我此次前来是因受人所托,要我找机会将这枚玉箴交到寻峦派掌门手中,且只能交到掌门之手……我多年不行走江湖,今日出山,却获悉寻峦派仍无掌门,只有继续等待了。若不打声招呼就走,又怕有负所托之人,故此请你将此事转告张玺。”张流冰万没想到对方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愣了愣,紧追几步劝道:“李前辈,什么事都好商量,既然您人都来了,不妨顺道见家父一面,同道结交也是缘法啊。”游方没有回答,却将话锋一转:“说起同道缘法,我与你如此巧遇倒是有缘。方才见你的灵觉不弱,可尚未化为神识。来到永芳堂前淬炼,想法倒是不错,可惜却来错了地方。”听“高人”竟谈起了自己的灵觉修炼,言语中似有指点之意,正是张流冰最近最关心的问题。他忍不住问道:“家父就是这样指点我的,寻找地气冲突扰动剧烈之处淬炼灵觉,乃是化神识之前最后一步,能否破关要看机缘,因此晚辈才来到永芳堂,请问有何不妥?”没什么不妥,刘黎也是这么指点游方的,自古以来锻炼灵觉的最后一步都是这样,连游方自己都不例外。但根据亲身经历,游方却有独特的感悟,像这种很独私并不普遍的修炼体验,一般只会告诉很亲近的弟子传人,不会随便乱说。今天既然要装扮高人,就要下点本钱,游方将目前唯一拿得出手的“好处”给了张流冰,而且正是对方所需,只听他高深莫测的说道——“寻找地气冲突扰乱明显之处淬炼灵觉,以求强大中逐渐精微,一旦元神清明而现,则可化为神识,这是自古正途。但你的灵觉早已足够强大,精微掌控却甚为不足,永芳堂前号称广州第一灵异之地,大范围物性冲突过于剧烈,在此习练对于你来说事倍功半。”张流冰连连点头道:“不瞒前辈,我在此淬炼灵觉已经一个月了,确实精进缓慢,那么依您看,应该寻找何处?”游方:“物性千奇百态杂乱纷呈,于细微方寸间寻分别的广大场所。”张流冰一皱眉:“这是什么样的地方,碑林、塔林?”游方摇头道:“不对,那些去处仍是地气属性过于强烈,虽适合最后的淬炼,却不适合此时的你。没去过古玩旧货市场吗?越大越好。”张流冰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多谢前辈指点!”游方一摆手:“同道中人江湖偶遇便是有缘,指点你几句只是随口之劳,不要忘了将我方才的话转告你父。今后我还会询问消息,请问如何联系你?”张流冰赶紧将自己的手机号码、办公电话、电子信箱、通信地址都说了出来,又想起寻峦玉箴的“正事”,还想再多说几句,只见眼前一花,“李丰前辈”的身形一闪一飘,就似魅影般消失于路旁的树丛中。好高明的身法,眨眼间就毫无痕迹,仿佛刚才根本未曾存在。想从内心深处真正的震慑一个人,有两种手段:一是指点他尚不了解、却又非常关切的玄妙;二是展示他最擅长、最自信的本领,却比他更加高明。游方在张流冰面前,两种手段都用上了。张流冰最擅长的就是身法,不愧“流冰”之名,而游方抓住他一次还不算,最后不动用神识等秘术手段,就是展现身法功夫离去。他的身法本就比张流冰高明一点,而且暗中运转内劲蓄势已久,不打招呼突然而去当然显得飘忽莫测。另一方面张流冰刚才查看玉箴有些耗神过度,影响到感官知觉的敏锐程度,因此觉得游方消失的更加诡异。张流冰定在原地,震惊之色半天也没有退去。“李丰前辈”在他心目中已经是高明的不能再高明、神秘的不能再神秘、佩服的不能再佩服的高手!其实游方的功夫比他强不了多少,无非是领先一步化灵觉为神识,更兼有一柄煞气凌厉的几乎无法控制的宝刃。等他回过神来,立刻飞奔出中大校园,不顾时间还是凌晨,在车上就给父亲打了电话。游方并没有走远,在暗中看着他打完电话匆匆开车离去,心中暗道:“混的很不错嘛,夜里出来练功还开着宝马。今天已经搞定了你这个空子,将来在广州如果手头紧,房租伙食费就有着落了。”……张玺真去澳洲了,随国内钢铁企业矿价谈判代表团一起去的,他倒不是为了参与铁矿石价格谈判,而是借这个场合确定明年的船运业务计划。本计划两天后才回广州,但是这天后半夜接到儿子从国内打来的电话,提前结束行程一大早就赶往墨尔本机场,乘机回到香港。张流冰也没闲着,当天驱车从广州前往香港与父亲汇合。一见面,张玺再次详细询问了事情的经过,尤其是查看那枚玉牌的情形。然后父子两人去拜访了张玺的一位叔父,也是当年亲眼见过寻峦玉箴、且完全信得过不会走漏风声的自家人。那位老叔父见了张流冰拍的几十张手机照片,又输到电脑中放大观看,连连点头惊讶不已,与他记忆中的寻峦玉箴是一丝不差。张玺让叔父暂时莫要对任何人提起,又马不停蹄带着儿子回到广州,当时已经是半夜了,直接来到中大校园。张玺可是一位老江湖了,在永芳堂前重新模拟昨夜的现场,他亲自“扮演”游方,让儿子重复昨天的一举一动,尽量不要漏下任何一个细节。待到永芳堂后张流冰被“抓住”之时,张玺也是惊疑不已。张流冰印象最深刻的是那犀利无匹的煞气,张玺想到了陆文行的佩剑秦渔,因为它是与寻峦玉箴一起失踪的。但他不敢肯定“李丰”完全是凭借一柄煞刃才有如此威势,毕竟儿子形容的太可怕了,高手既然不欲伤人,一般是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张玺却不清楚游方还不算真正的高手,动手时刚刚化灵觉为神识半秒钟都不到,没有丝毫的经验,已能够激发器物的灵性,却差点控制不住秦渔的煞气。——这谁能想到?更让张玺心惊的是,在那种情形下,“李丰”仍然能轻松抓住张流冰而不伤人。作为父亲,儿子最擅长的本事很了解,自忖就算换做自己,稍不留神也不容易办到。其实游方抓的并不轻松,差一点就让张流冰跑了,但张流冰本人的感觉大不一样,事情拐了一道弯转述总会有点偏差。况且张玺虽是高手但也不是所有功夫都强,单纯论拳脚身法之灵活游滑,比游方还差点。更重要的一点是游方后来表现出的“高人风范”,竟然将寻峦玉箴大大方方交到张流冰手中,丝毫不担心他会带着东西溜走。离开永芳堂后又来到那盏路灯下,张玺问儿子:“那位前辈就这么将玉牌交到你手中,也没在一旁盯着你吗?”张流冰:“是的,李丰前辈站在树下,背朝我有一丈多远,连看都没有看一眼。”张玺心有余悸道:“儿啊,你幸亏没有乱动念头,企图拿着寻峦玉箴溜走。他那么做,一方面是让你好查看仔细,另一方面也是在试探你,同时试探我们张家人的行事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