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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65 狭路相逢(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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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虑再三,朝夕将白色的狐裘大氅裹紧自己,因是做贼心虚,以掩饰不让人能注意到,尽量缩成一团。竹海中种着紫竹,冬日枝叶凋零,只有光秃秃的枝干。她需要穿过竹海,没想到看似光洁一眼能望到底的竹海却并非那么容易过的,否则相府也真是太好进出了。起先竹海入口处就设有机关,若有人一旦踏入便有无数的竹子挡住了去路,但这对朝夕来说都不是问题,她小心的避开。忽然半空横出一根枝干直朝她扑面而来,接着第二第三根,势如破竹的速度令人应接不暇。此刻已来不及去想自己究竟碰到了什么机关,只有忙着应付。她避开了朝着胸口袭击的竹尖,每一个竹子都像有了灵性,四面八方对着她围攻,避开了这根避不开那根,眼看着就要击中她的头部,她迅速的低下头,却还是晚了一步,竹尖锐利的锋刃刺破了狐裘,削过她乌黑透亮的云发,发丝如瀑布般倾洒在身后,夜风将长及发腰的云丝吹散。她一个不注意,竹尖斜斜刺过小腿,一阵刺痛感传来,连连退后,想要逃出竹海。为时已晚,拔地而起的紫竹势必要将入侵者全击倒在身下,没有攻击到她的则纷纷跌下地。朝夕看出了些门路,紫竹只有一次攻击性,又是死物,看似灵活其实都是设计好的,只要她照着它们的样子将自己摔出去,它会不会因为感受不到危险而停止攻击?算了,顾不了那么多,她狠狠将自己掼了出去,身子在空中不受控制的笔直摔下,受伤的手脚擦过地面,掌心在青石地上全被磨破了。紧贴着地面按惯性滑了几米,没有保护好的下颌都被磕破,这下损失惨重,真是伤上加伤。她悲哀的保持着狗爬式的姿势,趴着不动,连头都不敢乱动,静静等待着。

那些紫竹依旧在半空啪啦啪啦乱飞,因是人为的设定了机关,待攻击的紫竹全用完,自然也就停止。终于,她的身后一片鸦雀无声,待她回转头时,当真吓了一跳,地上密密麻麻全是一截截断裂的竹子,有些跌落在她身上,砸得她疼痛无比。

“你在做什么?”

一道如古玉般醇厚温润的声音自她头顶落下,望着四仰八叉匍匐在地的女子,雪白的狐裘沾染上了许多泥土,她的墨发披散在地,整个人看起来都不太好。说话的人微不可查的凝了凝眉,林中机关启动,只有两种可能,不是有人试图从里面出去,就是有人从外面进来。他来,似乎只是来看看那个胆大妄为的毛贼是否已经被竹尖钉死。显然,他有点失望,摆了摆手让尾随着的一众人等在园子外面,府里发生异动,众人皆好奇是什么样的小贼胆子大到想要潜进历来府卫森严的相府,他们哪里想到竟会是有人要从里面出去。伯恒他们在那人的示意下远远退出锦逸园内,全神戒备着。

是已经从机关的原理上猜到了吧,否则不会在猛烈的攻击里活下来。这个人,他忽然觉得有点意思。他其实真的不曾在意过,以至于一直忽略了她是谁的女儿,也或许被她的假象所迷惑。那个人的女儿,又岂可是泛泛之辈?他冷漠打量着眼前从一堆乱枝中抬起头的女子,她的眼中仿佛聚集了蔼蔼星河,有星光在眼底流动,或暗沉更多的是莹亮。她的背后一闪而逝的萤火,瞬间被黑暗吞没,再无影踪。他漠然望着消失的萤火,心中不禁怀疑她怎么会沾染上这些东西。

她抬头凝望着这个仿佛从天际而来的男子,一身雪衣出尘,融在这无尽黑暗中的他却不沾一片红尘,干净澄澈到令人不忍多看一眼,多看一眼都是对他的亵渎。只是那冷漠到几乎冷酷的眼神,令她的心莫名瑟缩到抽痛。他明明只是淡漠的看着她,她却因自身的狼狈而感到不安,甚至讨厌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他,他一定对她的印象差到极点。

这个无数次在梦中见过的人,第一次真实的站在她面前,她有些恍惚,不知是梦还是真实。她暗自捏了捏受伤的掌心,传来的疼痛感先她脑子一步问出了问题。“你是谁?”

“我是谁?”他的唇瓣溢出了冷冽的笑,似反复在询问自己,淡淡琢磨着这三个字,居高临下质问道:“你不认识我?”

她该认识他吗?还是说他和她一样穿越来了这里,但他记得她?她的印象中有这个人,她的为数不多的记忆都是停留在现代,那么她仅仅能联想到的就是他们是同一时代的人。

“你是……”她正苦思冥想,该用什么样的方式才能证实自己和他是一起穿越过来的呢,还是打什么暗号呢?

“哦,我是相府的幕僚先生。”他淡淡胡扯道,看她呆滞的模样,不像是装出来的。可她又怎么会不认识自己?他有心试探,待看她反应。

“幕僚先生?……是做什么的?”

“通俗的讲就是相当于军师,提供意见与谋策。”

哇,这么厉害的。说得好像很有深意,那不就是连司夜离都要听他的?她目光闪烁如星,一瞬不瞬的盯着眼前这位自称是幕僚先生的男子,生怕自己一个走神他又消失不见了。

“你为什么在这里?”

“我……我随便逛逛,嗯,随便逛逛。”像是目的被发现,她迅速爬起来以身子去挡离自己尚有些距离的狗洞,奈何她太过瘦弱,目标又太明显,半遮不遮的令人想不怀疑都难,更何况是历来观察入微的他呢!

“哦,那逛够了就早些回去吧,据说这地方晚上经常闹鬼。”他淡淡说完,尤自在她怔仲中转身自顾而去。这个女人,他话语中都是语病,自称是幕僚,却对她没有任何恭敬的尊称。她究竟在玩什么把戏,当真狡诈如斯。

望着他渐行渐远的翩逸身影,她的脑子轰的完全再想不了其他,只感到自己整个人都是昏昏沉沉轻飘飘。像跌在云雾里,眼前都是那个人的幻像。一切发生的太快,以至于她都想不起来府里是否有着这么一位仙姿出尘的人物。只是,为何在那张倾世绝颜的外皮下,她看到了贮藏在他眼底的漠然,那份冷漠中深藏着绝情。那份冷漠就像万年不退的积雪将他一层层束裹,令他看起来是那么的高高在上,神圣不可侵犯。她害怕看到他一个人孤独的背影,仿佛那是独自久居在深山中经历过风雨的人才会有的寂寞与冷然,又像是看透了世事历经过沧桑的人才会有的孤傲与疏离。她多想狠狠冲上去抱住他,抱住这个会令她心痛的男人,却又害怕自己会污染了这份干净纯粹。

——

“去派人盯着她,晨昏定省,事无巨细都要报备。”他淡淡吩咐着身边人。

“你以前不是从来不管她,怎么突然在意起来了?”指尖敲动着椅背的扶手,鲁潇然好奇问道。贴身的侍从替他推着轮椅,他是听到异响才赶来的,相府戒备森严,能弄出这么大动静的,莫非出了什么事。谁成想伯恒他们一行人却在园外,似乎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现在他从里面出来,却是下了这样的命令,难免令人揣测发生了何事。

府卫早被遣散,此刻余下司夜离的几位亲近之人,他令伯恒将一张长不及一寸的绢帛递给鲁潇然。绢帛被卷了起来,上面系着一根红绳,红绳的尾部挂着一尾薄如蝉翼的碧色羽毛。只消一看,鲁潇然的眉宇就凝了起来,这显然是一封飞鸽传书,而挂在红绳尾端的碧色宫羽,却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玄月宫的宫徽。从宫徽的等级依次从上到下分属,宫花、宫铃、宫玉、宫羽、宫带,宫羽算是宫中级别最低的,仅次于宫带。

打开卷紧的绢帛,简略的文字跃然帛上,信中只说北魏皇宫发生异变,大皇子苏映寒为情私奔,二皇子苏映抑接掌皇权,不日将举行册封太子仪式。

看似简单的内容,却包含了无数的信息。首先一向痴迷于诗舞歌赋的大皇子怎么会和人私奔,早前也有传闻说苏映寒府中确实藏了位心思灵巧不可多得的美人,只因美人身份成谜,品级低微,甚难被皇族接受,至于这后来演变的一切却是宫中秘辛,为免发生政变,动摇国之根本,若非在宫中藏有眼线,消息实难漏出。

这封信没有署名,不知是给谁的。信鸽从天幕飞过时,那个方向正好是春暖阁的范畴,他当时眼观星象,无意中发现。虽然一直从未怀疑过这个被人利用的女子,却也不难想象她是谁的女儿。其实他早该想到,一切或许都是假象,身为那人的女儿,站在权利的中心,她又怎么可能真的远离是非,双手干干净净呢。是他把她想的太过简单,还是她伪装的太好,毕竟是轻敌了。

“那么你打算将这封信如何处置?”

“还给她,莫要引蛇出洞,放长线钓大鱼,既然她已经在我的手里,我迟早会查出她在玄月宫的职位,必要的时候或许是一颗最好的棋子,能将玄月宫连根拔起的筹码。”那人一定想不到他会知道这个秘密,也一定很懊恼自己的女儿落入他的手中。

那根宫羽连载着两个人,未必就一定是她的,那个女人太过狡猾,为了想引起自己的注意竟然假装不认识,那么他到想看看她究竟想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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