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疼痛越来越烈,但胤禩还是咬着牙吃了人参元宵。
胤禛亲手喂胤禩吃东西,吃到一半忽然听得一声轻微的声音,接着胤禩的脸就白了,呼吸也骤然急促。
一旁一直注意两位主子情形的瓜尔佳氏明白这是离最后的时刻又近了一步,她不待主子发话先一步上前,摸了摸胤禩的肚子,又掀开被子看了看,道:“破水了,主子爷,怕是就在今天晚上了。”
胤禛与胤禩对看一眼,他看到弟弟额头渗出的汗水与惊惶不安。
他说:“你放心,我让人看着院子,不让人进来。”
胤禩的嘴唇已经开始发白,他动了动腿想让自己觉得没那么疼,却徒劳无功。他说:“四哥,我疼……”
胤禛皱眉看着瓜尔佳氏:“要多久?”
瓜尔佳氏为难道:“主子爷,这事奴婢真不敢说,有的顺利些,一两个时辰就能见着头,若遇着不顺的,折腾到明日天黑也是有的。”
胤禛烦躁间,胤禩又经历了一波剧痛,他的手指抠进肉里,已经见血。
胤禛忽然站起身,对着苏培盛说:“拿烈酒来!”
瓜尔佳氏忙道:“爷,若八爷醉了无法用力,怕是有危险。”
胤禩忍过这一轮,眼睛已经染了淡淡的红色,他抬头看着胤禛,有一种任人鱼肉的脆弱。
胤禛轻声问他:“我让他们拿烈酒来,喝了你能忍着不睡,撑过这一关吗?”
胤禩吸口气,点点头:“我会。”
胤禛转身朝门外,对着跟过来的苏培盛道:“去拿最烈的酒来,不必多。”说完又问刘瑾:“可有什么能止痛的?”黑老大的惹火小娇妻
刘瑾思索片刻道:“西洋传过来的烟膏能止痛,只是不可多用。”
胤禛咬牙道:“放一些。”
刘瑾躬身道:“奴才明白。”
……
烈酒端上来,胤禩在疼痛的间隙慢慢饮了,很快觉得一股激烈的热流沿着胸腹往下窜,腹中骚动更激,但奇迹般的疼痛离他远去了。
很快他觉得自己像看到了青天白日里翱翔天际的鹦鹉,仔细看来,却是脱离樊笼的一只海东青。
胤禩眼底闪现温暖的白色光晕,里面好像有个人的影子,他伸出手去够,嘴里叫着:“四哥,是不是你……”
胤禛握住他高高举起的手,他的眼中已有热意:“是我,是我,我一直都在。”
瓜尔佳氏是个女人,见状早已红了眼圈,她强自镇定低头遮掩失态,伸手探进被里,说:“爷,一会子还请您扶着八爷,奴婢与苏总管替八爷扶着腿,只是奴婢怕该让八爷用力的时候,八爷听不见。”
胤禛闻言弯腰坐在榻上,让胤禩靠着自己,他紧了紧胤禩的手,轻声说:“听得见么?一会儿我握你的手,你便用力?”
胤禩放空的眼睛里有一线光闪过,他好像找回一点神智,明白自己并不是在无边无际自由放纵的草原上,而是身处幽暗皇城一个充满不为人知*的暗黑私宅里。
可那又如何呢?他知道身边有一个他愿意相信的人。
一整晚的断续低吟,让胤禛急切又恐惧。他觉得直到这一刻他与弟弟才真正心意相通,可惜明日不知会如何。
他急切地想看到这“第一子”的落地,又不愿天明之后这样的相拥再难重温。他知道不是老八不愿信自己,而是他还过不了这一关。
他还需要时间,自己还必须等。
天色微明的时候,烈酒中混杂了鸦片的药性渐渐淡去,在最后一次用力的挣扎中,一声虚弱像猫叫的啼哭在屋内响起。
这声音对于胤禛却似震耳欲聋的震撼。
等到瓜尔佳氏将刚刚落地的婴孩收拾干净递到主子怀里,并且说一声“主子,是个阿哥,瘦一点儿,但康健得很呐”的时候,胤禛才发觉自己嘴角尝到咸涩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