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唤一声,手指便攒动一下。
“老公……”
再唤一声,又是眼皮的紧绷。
可男人依然深眠不醒。
顾诗筠啜了啜,低声道:“老公,你信佛吗?……”
“这次去古圭拉,我好像看到佛了……”
“佛说把你还给我了,你信吗?……”
她叽里咕噜一通,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有的时候前言不搭后语,有的时候又行云流水口若悬河。
但休眠的大脑最需要这种熟悉的声音。
顾诗筠不间断地说,说得嘴巴都快要冒出了火花,才他的把手挪到自己的腹部。
“你什么时候醒来呢?醒来就可以看看你的孩子了,8周了,你可能没这个概念,大概就是……葡萄这么大吧……”
她迷迷糊糊说着,也不知说了多久,就这样靠着床边睡了过去。
窗外的阳光变幻多端,一天之内仿佛就过完了春夏秋冬,病房安静如斯,除了护士过来检查体温,没有人再来打扰。
顾诗筠就这么一直睡着,孕早期的嗜睡感让她几乎不想睁开眼睛,明明已经睡饱了,却始终享受那种被困意包围的感觉。
她喉咙轻轻低吟,微微睁开一条缝隙,光圈斑斑驳驳落在眼睫之间,然而好不容易一睁眼,随之而来的就是一阵翻腾的恶心感。
“唔……”
她立刻捂着嘴就朝病房内的厕所跑去。
难受的冰凉感席卷全身,像是被酸水烧了食道,她趴在洗手池边,刚刚干呕几声,忽地就有人拍了拍她的后背。
“筠筠,还好吗?”
这声音一落,蓦地,仿佛一个猝然凝结的冰将她封印在了里面,不敢睁眼,也不敢抬头。
“……程赟?”
她低着头,下意识轻喃。
这段时间被压制的委屈和心碎一下子就全部涌了上来,痛失爱人在前,失而复得在后,没有一丝一毫的预料和前兆,过山车似的冲击感让她整个人都止不住地抖如筛糠。
她哽了哽,来不及抬头便回身抱住了他。
久违的怀抱沁着淡淡药香,怎么抱怎么蹭都是最熟悉的味道。
“……”她不知道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地哭,把伤心委屈全部哭尽了才抬头去看那张熟悉的脸。
虽然精神犹在,但依然是大病之后的消瘦感,眉宇间也多了几分憔悴。
有那么一瞬,她真的不想再看到这张脸出现在战机的舱盖之后,更不想看到他再翱翔万米之外。
那样太远。
看了许久,她才颤了颤问道:“你什么时候醒来的?”
程赟将腋下的单拐放在一边,双手环抱住她,轻声道:“有大半天了,你一直在睡觉,我就看着你睡。”
“喔……”顾诗筠愣神,眼神飘忽闪躲了一下,突然之间就发现再次相见居然满是窘迫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