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ldo;这是我父亲去世前最后的安排。&rdo;
那无晚上她抱着娜塔莎,给我讲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但是她把这个故事记得很清楚,连细枝末节都能静静地说了出来,半夜的时候又下起雨,浙浙沥沥地敲打着窗户,娜塔莎早就睡着了,她用毯子包好娜塔莎,半响无言,我忍不住问道&ldo;行刑队开枪的时候,我父亲带人及时赶到救了你,故事的结局,只有这样了吗?&rdo;
&lso;是啊,只有这样了。&rdo;
我没法子不追问,&ldo;那么,那个人呢?&rdo;
她知道我追问的是谁,却默默地转头看向了落地窗外,良久方才轻声说:&ldo;不清楚,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关注外面的消息了,但我那‐枪打在他的胸口,他受伤也很重&rdo;
她的神色无声地黯了‐黯&ldo;可能已经死了吧。&rdo;
二十五年前那个惨烈的大雪天,其实早就把什么都埋葬了悠悠生死别经年,魂魄不曾来入梦…那短短几年间的跌宕起伏,成为了她生命中永远都不能刮去的印记,但幸好.她在父亲照扶下,安静从容地度过这么多年,父亲沉默地守护着她,从未改变过,有时候,最初等待的人,未必就是陪你到最后的人,而最后看到的那个人,也许他才是你第‐个遇见的人,我忽然很可怜我的父亲。
他敬这个女人二十五年,他亦爱这个女人,二十八年。
我没敢开口问她关于她与父亲之间的事qg,有一种距离,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他与她各自恪守了二十年的时光,直到他去世的那一刻,才派人请了她来,不到huáng泉不想见,他们彼此心照不宣,我更不敢去触碰,去亵渎。
我离开的时候,真是凌晨时分,天际一片蟹壳青色,好似钧窑花瓶上那一点点jg致的釉色,雨已经停了,糙地上湿漉漉的,一层雨雾浮起来,好像是糙地里升腾起来的烟,落地窗的那一边,娜塔莎活泼地趴在她的腿上,仰着头讲着什么,她认真地听着,慢慢地点一点头,眉宇间是温柔的笑意,这一切果然都如父亲去世前为她jg心安排的那样,也是他最后能够给予她的。
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番外谁会凭栏意(补全)方琪总是记得,她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
那时候她还是一个追求自由和光明的女学生,踌躇满志地参与学生游行示威,特意找了一辆人力车,站在上面大呼口号,慷慨激昂,系在颈上的纱巾随风飘飞,当时他正是驻扎在金州的十军区军长,专门被政府派来与游行队伍谈判,她一回头,正碰上他的目光笔直地she过来。
方琪心中倏地一慌,脚下居然踩了一个空,竟从人力车座上掉了下来,亏得随行的同学将她接住了,周围人声鼎沸,她站住了第一件事就是去看他的方向,他竟也在遥遥地看着她,他戴着军帽,一双眸子遮在了y影里,她自然看不清他眼底里都含了些什么,然而被他这样注意,她的一颗心却是控制不住地砰砰直跳,直到他被侍卫簇着进了政府大厅,那般前呼后拥的架势历历在目,她的心跳都没有平复下来。
后来她对汪雨晴说到那一瞬宛如触电一般的感觉,汪雨晴还要笑她,&ldo;方琪,你这是&lso;投敌&rso;你知道吗?&rdo;方琪忍不住吃吃地笑,汪雨晴却道:&ldo;你说的那个人我认识,叫秦兆煜,他经常到我大伯家里去呢,我大伯一直都说他是少年英雄,不到三十岁就当了军长。&rdo;
汪雨晴的大伯是金州商会会长,向来都与政府里的人来往很密,方琪忙道:&ldo;那他什么时候还到你大伯家去呢?&rdo;汪雨晴笑眯眯地看着她,&ldo;你想gān什么?难道这就是要发动攻势么?&rdo;方琪把脸一红,道:&ldo;胡说八道,又不是打仗,发动什么攻势。&rdo;汪雨晴就笑道:&ldo;好啦,看在你是我好朋友的份上,我大伯过几天在家里办芍药会,秦兆煜准来,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去就行了。&rdo;
没多久就有汪府的帖子亲自下到了方琪家里,方琪知道汪家是新式人家,便特意到百货公司买了一条西式裙子,裙子是淡淡的粉红色,外罩着一层薄纱,灯光打在薄纱上,裙面上漾着一层流光,好似一枝沐月的海棠,汪雨晴专门来找她,一瞧见她,便笑道:&ldo;秦兆煜来了,正在花厅里与我伯父说话呢。&rdo;
方琪道:&ldo;我又不能到花厅里去。&rdo;
汪雨晴笑道:&ldo;他们一会儿就得出来,等会儿要开舞曲,我让伯父帮你们引荐一下,剩下的就看你自己的了。&rdo;方琪一一记在心上,正在低头思忖之间,汪雨晴忽地道:&ldo;我听说方琳与孟师长的儿子定了亲,是真的么?&rdo;
方琳是方琪的双胞妹妹,也是方琪最不喜欢的一个人,自从方琳与孟建文定了亲,在与她说话的时候,总是要若有若无地表现出一点高人一等的优越xg来,动不动就将嘴一抿,淡淡道:&ldo;算了,我不与你争,建文不喜欢我这样……&rdo;那貌似谦让的不可一世简直要把方琪气死了,最让人恼火的是,连父亲母亲都要哄着她。
汪雨晴知道她的心思,便道:&ldo;秦兆煜不知要比那个孟建文qiáng上多少,方琪,不要让方琳那样得意,从小到大,你样样都比她好,千万不要在这上面栽了跟头,否则我都替你抱不平。&rdo;
她点点头,眸光里带着慷慨就义般的坚定不移。
但开始跳舞的时候秦兆煜并没有出现,汪雨晴被人邀请下了场,方琪连着拒绝了好几个来邀请的人,汪雨晴也着急,跳完了一圈就绕到了汪伯父身边去,悄悄地说了几句话,没多久便回来,朝着方琪向露台的方向使了个眼色。
露台上只有一副座头,静悄悄的,并没有大厅里那样高朋满座,繁华热闹,只是稀稀寥廖地洒下来一些星月之光,他连落地灯都没有开,一个人坐在那里,她悄悄地朝前走了几步,他却已经听到了她的脚步声,慢慢地回过头来。
她不知从哪来的勇气,脱口道:&ldo;你还认识我么?&rdo;
秦兆煜微微一怔,略有点诧异地看着她,方琪忙道:&ldo;那天学生游行,人很多,我从huáng包车座上掉下来,你……看了我好几眼……&rdo;她陡然意识到自己似乎挑了一个最糟糕的开场白,他看了她好几眼又能怎么样呢,爱她,关心她……开什么玩笑?!况且从huáng包车座上掉下来……这是什么好听的话么?
她正在懊恼之间,却不料他道:&ldo;哦,原来是你。&rdo;
她忙道:&ldo;对,就是我,我叫方琪。&rdo;他看了看她,她的脸&ldo;腾&rdo;地一下红了,火辣辣的直烧,他默了默,淡淡笑道:&ldo;我叫秦兆煜。&rdo;她小声道:&ldo;我知道。&rdo;秦兆煜道:&ldo;你怎么不去大厅里跳舞?&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