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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章(第1页)

&ldo;脚下可是&lso;东乡女&rso;,问他作甚?&rdo;他微睁凤眼,神态凝重,那声音如洪钟在山谷里回荡。经久不息。

&ldo;不敢,小女姓姜,名叫景芳。只因那位道人化斋,忘了携钵,特来奉还!&rdo;

&ldo;他已走了。临行时还留下话来:&ldo;人去钵空,色即是空。业已驾鹤仙乡。碧空无尽,白云悠悠。你又何苦自作多情,牵挂于他?你还是回去吧!&rdo;

那话音还在耳畔萦绕,可老道已倏忽不见,景芳欲问无门,阴风四起,暮色袅袅,满目苍凉,她正惶惶不安之际,峰下已传来了呼喊:&ldo;景‐‐芳‐‐你在哪里……&rdo;

朱兴虽然于丧事心上心落,但有了腰缠又有人捧场。大墓已落成。整个坟面都用了青石砌就,糯米石灰浆灌缝,四柱七横梁,全部雕龙刻凤,两耳附着擂头,正门面雕有海涛跃日,拱托墓志。整体工程都显示匠心独运,精湛绝伦。连鼎臣家祖茔都相形见绌。

朱家理丧,全村俱忙,还好帮衬人也多,有关香客接应陪同、礼品的收赠的裁夺、师傅匠艺的茶饭的供奉侍候、门前僧道接待布施、乞丐的打发都有专人负责,按惯例处置。何氏虽然主内,但万事都凭刘师师、老瘟货这些饱经世故的人做裁理,倒也落得个清闲;朱兴主外,许多重要的关节都由景连、朱旺出面调停。朱鼎臣、朱鹤、秋伯等是村上有声望的人物,应何氏邀请中堂坐镇,拾遗补缺。理丧是分工负责按部就班进行的。那里还用得着至尊们的开口动手。他们只在八仙桌上品赏糕点,喝茶聊天而已。因此难免道出一些奇闻怪事……

此刻祠堂正由秋禄仙带着徒儿及粗工人员布置场道,修建新坟自有抬棺手,泥石工匠,晚饭尚早,老屋除了厨事人员也还有些忙里偷闲时间。何氏正在给小不点喂饭,朱旺穿过中堂,分别和祠堂头首们打了招呼,就匆匆进了照壁后:&ldo;伯母,新墓业已落成,好烧夜纸了。&rdo;

&ldo;供品及香烛、鞭炮都准备在那儿呢,你叫朱兴等过来,一家披麻戴孝上新坟烧祭便了。&rdo;何氏回道。原来新墓修缮好后,亲儿亲女必须披麻戴孝,柱着丧棒,拎着供品,前去坟前跪拜举哀,俗称&lso;挪夜纸&rso;。

&ldo;我正从新屋来哩,除了小侄儿,侄女在摇篮里啼哭外,连人影都一个见不着。不知他们上那儿去了。&rdo;

&ldo;这孽障,真不知天高地厚,自己的父亲尸骨未寒,今日方始独居荒野,正盼望亲子亲孙去祀奠,他连这事都不上心,还能算孝子?&rdo;

&ldo;弟妇哎,兴侄多半上野猫山找姨娘去了&rdo;朱鹤从堂上应过来:&ldo;我外孙傍晚牧牛回来,曾见姨娘找一位疯道士上山去了。&rdo;

&ldo;那没有的事,这么一位鲜亮的姑娘会无缘无故地跟人去吗?师师从内房应道:&ldo;你那外孙不是叫二乌么?生就斗鸡眼那里看得真切?&rdo;

&ldo;不错,因为生具的斗鸡眼,才叫二乌的,不信叫老瘟货回去问一问就是了。&rdo;

&ldo;那疯道士出没此地有些时日了&rdo;朱鼎臣插话:十来天前那个阴雨沉沉的黄昏就在我家屋檐下卷曲着,我叫顶算给他一贯钱,他都不肯要,我见他还年轻,谈吐不俗,有些道风,就请他上桌吃晚饭。他竟喝个酩酊大醉,拿着个乌黑墨漆的钵盂说:&ldo;他是中了头名状元、皇上赐婚不从,就赐了他这个钵盂,从此修道!&rdo;他见我不信,就用片碎瓷刮去盂底油泥,就是金灿灿&ldo;御赐&rdo;两字。我仔佃问他从那座名山来,又到那里而去?不在洞府炼丹修道出来做甚?他回答得也很有意思:&lso;从来处来,到去处去,家在履下,吃在钵盂,这回云游贵村,是为了寻找受钵人,以&lso;还孽债&rso;,了情缘,脱凡胎,归正果……&rso;

&ldo;听起来怪异,可江洋大盗扮成仙道的事例还少吗?这个疯道会不会偷盗窃色的骗子?&rdo;何氏内心紧张:&ldo;这位姨娘是来帮朱兴带孩子的,万一有个闪失,我怎么向亲家母交待,朱旺你快些带些人分头去追,烧夜纸有我和小不点哩……&rdo;

姨娘与疯道&ldo;私奔&rdo;的谣言立即在村里传开,弄得朱家上下惶恐不安,但丧事还得按时进行。今晚是哭灵。

哭灵包括招魂‐‐过世桥‐‐住新屋‐‐烧灵等内容。是七日居丧议程中最后也是最隆重的关节。自祭灵仪式一完成,朱旺就带着朱清、朱明、朱富、朱贵等堂分亲属打扫祠堂,布置道场,点燃灯笼,还从马达镇租来两盏气灯,从而使设在中堂的灵屋在繁星般烛光照耀下显得更加彩色斑烂,巍峨壮观。这样盛大的丧礼,谁不想先睹为快?村内村外的男女老少天刚擦黑就成群结队地进场,到了开场时,已经挤得水泄不通。秋禄仙带着几十名徒儿早早进场,十响班子以传统婺剧戏曲音乐为基调,已在乐池内开始司鼓呜啰,管乐齐奏,热闹非凡。与中午下葬时所奏的哀乐截然不同,其实,丧事同喜事一样都是做给活人看的,俗称红白喜事。悲喜哀乐乃是人类生活的基调,又是人生的缩影。也是人类个体完成生命历程后留给世俗的余音……

景芳被朱兴从天柱峰找回来以后,仍然坐在床沿伤感,咽鸣不已。景连、景花等都围着她百般劝解,但她怎么忘得掉在风雨亭一夜恩情,在禹王庙里的山盟海誓,越想越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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