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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第1页）

&ldo;前日叫她别乱跑，偏不听，跟着小魔头到田畈去挖什么&ldo;鹅膳&rdo;（草名），被冷雨淋着了，那有不渥出病来的。&rdo;景前忙下了床，用粗糙的大手探试一下：&ldo;烫手得很！可这时节到那儿去找郎中？还是先熬碗姜汤喂了，蒙在被窝里蒸出汗来散散热，待天明请白铁先生把把脉，开个药方，吃两贴果子就会好的。&rdo;

玉莲也觉得眼下只得如此了，欲抽身到厨房熬汤，可女儿哇地哭了起来，牢牢地抱住不放，她心里焦急：&ldo;死人，你还打桩在那里等甚？厨房钥匙在玉林手里呢，叫她熬碗姜汤使不得么？她仗着老公有钱，何曾把我娘儿放在眼里。一天到晚打扮得花枝似的，百事不管，我是天生的奴才，她是地道的主人吗？&rdo;

&ldo;堵住你这张逼嘴！她才来几天？景聚又在外面，你不会担待点吗？你疼女儿，难道我不疼？你这没天没地的嚎叫，就不怕别人笑话？&rdo;

景前砰地一声反扣了门，堵气走了。他来到弟妇屋前叩门，谁知敲了半天竟无人回应。心里疑惑：&ldo;这个传千家的，前场坐断了千斤杆不说，而今又趁大弟不在浪去了。景聚养着这个祸殃，日后不知会闹出什么祸事来。&rdo;见她半夜不归，一路着实为大弟担心，就去敲堂屋的侧门想叫景花熬汤，母亲应出声来：&ldo;这个疯丫头一搁下碗就给玉林做伴去了。你是家中主心骨，宜重于大度宽厚，这会儿风风火火地寻她，有急事吗？&rdo;

&ldo;没大事，你老睡吧！&rdo;他怕惊扰老娘，转身就走。自父死后，自己不仅把他们扶养成人，还创下一份家业，母亲还嫌不够宽怀，自己又捞到了什么呢？如今女儿大烧，要碗姜汤都没人接应，心也凉了：&ldo;也罢，世间没有不散的筵席，各干各的，何苦求人！就打算自己向景连取钥匙去熬姜汤，就向散粉铺走去。

一到铺坊，见大门洞开，灯火齐明，却连人影都没有一个。那堆山的大米、粉干也无人看管，别说扛走几袋，就是连整个作坊都搬走也无人知晓，万一失了火，还有救么？这个路人，也越来越托大了。竟敢擅离职守，这会子又不知死到那里去了！

他仔细检查了作坊，有不如意的地方进行整理搬移。并吹灭了灯火，关好大门，朝外望，忽然发现塘塍上有个影子在游动，就悄悄地走过去探个究竟，竟是玉林，心里骂道：&ldo;这狗日的小娼妇，在这么隐蔽处鬼鬼祟祟的，分明是与野汉子偷情，就喝道：&ldo;你在这里干什么？&rdo;

&ldo;哦，原来是大伯呀。我当是谁呢。&rdo;玉林一想到那两位在塘里洗澡，要是被发现，那是兄妹乱伦之罪，按族规要开祠堂门，不是沉塘就是活埋，非同小可。因此心里发怵，主动上去搭讪，还千方百计挡住他的视线。尽量遮掩过去：&ldo;我刚才推了磨，汗渍渍的，想到塘边洗洗身子……&rdo;

&ldo;说啥，你在作坊毁杆渎神还嫌不够，还要猥亵塘神？那是要斩脚砍手的！&rdo;

&ldo;恕我年轻不懂事体，其实我也不是有意的，况且还没有下水哩！&rdo;

景前在朦胧月光里见她打扮得花枝招展，而且神色慌张，说话吞吞吐吐，拦来闪去，定有隐情。忽然省语，那奸夫笃定在她身后的竹林里，心头恼怒：&ldo;滚开，你做了见不得人的事还想瞒天过海吗？&rdo;

景前一把拖开她，仔细瞧去，透过竹林，塘弯里竟然有一对赤裸裸的男女爬上来。他不看还好，一看就吓懵了……

景前一脚踢开家门，直奔母亲的房间：&ldo;出事了，亏你还睡得住！&rdo;

&ldo;出了何事，为何如此慌张？&rdo;

&ldo;你养得好女儿？全都被你宠坏的！景前气呼呼地把景花和景连的事说了。范氏听了呆了半天：&ldo;女大不中留。你也不必再张扬了。赶早给老张婆捎个信，叫她把树丛沿朱家公子带过来，如果瞧得过去就允了这门亲事，择个吉日，年前就过门完婚，免得夜长梦多，万一闹出事来，我姜家的基业也就半途而废了！&rdo;

没隔几天，那老张婆欣然上门，她是兰溪女埠人，是范定金的二嫂郑月贞的胞妹郑月艳，年轻时在&ldo;春香楼&rdo;挂牌卖春，年老色衰，才嫁给城里的摊贩张汝明，因而又叫老张婆。她上桌两碗陈年老酒灌下肚，兴高采烈地说：&ldo;范大姐，你家的事我那有不上心的，那树从沿二百来户人家再熟悉不过了。这位未来贤婿叫朱兴，是开明绅士朱信源独子，今年二十四岁，知书达礼，品貌是千人传的，且有良田百石，是当地屈指可数的大富豪。朱信源忠信礼义立身，极有声望，凡村坊事无论大小都向他讨教；夫人何碧华，原马达镇大户人家出身，贤惠待人，虔诚事佛。范大姐，你想想，你娘是我远房的姑妈，排起来都是亲戚，胳膊总要往里拐的，我还会帮人家说话么？&rso;&rdo;

&ldo;别的倒不计较，只是女婿的品貌要端正，且能遵祖训！&rdo;

&ldo;那朱公子心地善良，怜贫惜老，路上捡只鞋子都要张挂路口，逃家来的鸡都要擒着挨户问归，那人品是邻里三姓都有口交赞的。你若还信不过我，隔几日把他领来你瞧瞧，当面探个虚实，满意再订婚如何……&rdo;

范氏被她说得一头水雾，又想心急喝不得热粥，还得当面看过再作定夺，主意已定，包了五钱银子，送走了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