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天佑对大将军和思昙深信不疑,他相信父皇也是如此,否则不会如此平静地问他的意见。
本是板上钉钉的事,逸王却突然剑指大将军,想必是有人背后发力,这发力之人嘛,便也只有自己的母后有这个能力。能在天佑眼皮底下安插人手与逸王接触完成这份供词,然后将此呈至父皇眼前。
本以为由他主审,母后会看在他的面子上不捣乱的,可怎么一与大将军相关,母后便失了本心,变得如此愚蠢呢。
天佑能想到是母后栽赃,父皇自然能想到,如今父皇问他意见,想来也是看在她是个爱惜儿子的好母亲。他便也是因此,陷入了两难,无意见可发。
逸王声称有人证物证在手,能证明思昙身份,也能证明与他那不靠谱的师父勾结。想来这证据也是假的,且不说大将军忠心耿耿,一心为国定不会欺君。他那师父看似不靠谱,实则却是一副古道热肠,侠肝义胆,也怎会做此等下作之事。师父与李大人交好,李大人又颇为仰慕大将军,母后此荒唐之举看来是想将大将军一派的忠肝义胆都一网打尽。
天佑不禁头痛,他好不容易想收心,一上来便让他遇到此等左右为难,头痛不已之事。
他心里怪罪母后为达目的手段极端诬陷忠良,又可怜因大将军而变得愚钝的母亲。若真将此案拿到明面上去查,母后恶意垢陷朝廷命官,怕是会被摘去后冠,被贬冷宫。
天佑不知为何母后要一再执着大将军,但总得来说他猜忌大将军与思昙是为了自己,平日母后是个会悉心教子的好母亲,她对天佑的爱不假,就冲这一点,他便不能大义灭亲眼看母后受苦。但正义之心又不容许他包庇。
便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父皇,母后爱子心切,疑心过重,才造成今日局面。如今局势还未到不可挽回地步,算是犯罪未遂。欠大将军的说法,还有一概罪责,儿臣愿替母后承担。还望父皇看在多年夫妻情分……”说着看向大将军,“望大将军看在天佑的薄面上,不要追究母后的过失!”
没想到天佑会这般说,皇后便再也坐不住了,指责道:“佑儿你胡说什么呢?!你快起来,你堂堂太子怎可对身为臣子的将军这般低声下气!”说着用力地去拽天佑,奈何天佑就是不起。
见天佑看向自己的眼神无比失望,不由手一抖,脚也向后踉跄了几步。没有什么是比最亲近之人都不信自己而让人绝望的,皇后无声地扯着脸皮笑了笑,“大将军,不愧是你养的好儿子!你控制了我的夫君,如今你的好儿子控制了我的儿子!呵……”皇后嗤笑道,“你厉害!有一套无懈可击的操控人心之术。就算我为达目的存心诟陷,难道你就清白无垢,纯洁无瑕了吗?你敢对天发誓你没有犯欺君之罪吗!我就不信,你还能神通广大到连事实真理都操控了不成!带人证!”
紧着着,一布衣打扮的妇人被带了进来。
见妇人扑通跪地,“下跪何人?”皇帝身边的公公立即吊着嗓子问道。
民妇像是受了天大不公等着人来还她公道似的,缩着身体将头深埋在地上,听见公公的问话,便双肩微颤,带着哭腔咬牙切齿道:“民妇乃青州人士,状告文宇大将军谋害吾弟,强抢吾弟唯一血脉!此乃民妇状纸,请皇上过目!”说着捧着双手将状纸呈上。
公公接过民妇手中状纸递到皇帝眼前。
状纸之上,民妇有一亲弟,自小相依为命,后弟弟年满十六,因仰慕大将军美名便从了军。弟弟为能对大将军有所助益,抛头颅洒热血了整整八年,大小战功也立了无数,才一步一步达到了被他视为精神领袖的大将军帐下。
可谁知,大将军遇刺,却拉弟弟做了挡箭牌,可怜弟弟,临死之前才看清大将军嘴脸,留下不及二岁的稚儿死不瞑目。后弟弟的死讯传至家中,她便与刚病死娘亲的侄儿披麻带孝去军营领弟弟的尸骨。可谁知她那天资聪颖的侄儿却被大将军看上,便将其从妇人这个唯一的亲人身边夺了去。
妇人自知以卑贱之身撼动不了大将军,弟弟身在军营为主牺牲也是职责所在,她别的都不求,只求大将军能将她这唯一的亲人,也就是思昙还给她!
见皇帝神情再也不若之前那般镇定,皇后便咄咄道:“大将军,如今证据确凿,你还有何狡辩的?”
闻言,大将军只是看了看皇后与皇帝,依然气定自若一言不发。
见大将军这般,“既然你不承认这民妇,便是一口咬定思昙是你的亲子了?既然是亲子,那她总不可能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总有生母吧!那他的生母姓甚名谁?家住何方?是何样貌?年龄几何?祖籍何在?如今人又在何处?”
见大将军还是不答话,皇后又咄咄道:“就算你将谎言编排的天衣无缝,只要滴血验亲,是否欺君不言自明,你敢吗?”随之,皇后身边的宫女便将滴血验亲的一概器皿端了上来,接着,思昙也被人带了上来。
天佑一见思昙,整个心便揪了起来,心道思昙还身怀重伤,怎可如此劳累又伤神?当即便上前握住思昙的手将思昙护在身后,“父皇,思昙为了救儿臣身受重伤,儿臣恳请父皇不要将思昙牵扯进这无谓的争斗之中。
此前天佑前脚刚一走,皇后便派了人来请思昙,明眼人一看便知皇后来者不善,只是苦于不知皇后目的便未准备应对之法。见天佑这般护着自己,房内气氛也紧张的厉害,忙看向大将军询问,哪知大将军还未来得及给他任何指示,那始终将头埋在地上的民妇一见思昙进来,便将那双满含冤屈、愤慨与泪水的双眼投降思昙。也不知民妇是否看清思昙,随即又神情激动地朝思昙扑了过来,抱住思昙便死死不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