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乃天赐良机,岂容错过?
北方军马一来,穆赫大惊之下,差点从龙榻上掉下来。南诏在京城,仅有十万人马,如何能与蒙泰的六十万兵马匹敌呢?
不过,穆赫毕竟出身武行,即便近来养尊处优,疏于练武,武力仍在儿子穆萧龙之上。穆赫和穆萧龙这父子两个,都不是吃素的,他们当即带兵出城,同蒙泰的兵马展开交战,大战十几天后,虽然每轮对战均未落败,但终归兵马太少,无法击退北方大军。蒙军兵多粮足,时间一长,南诏便显出颓势,只能退守城池,再无力出城反击了。
北方兵马开始攻城,十日,未下。
第十一日,王珩亲率荆州兵马二十万,于夜半时分,赶到京城。王珩一到就发动突袭,趁着夜深人静,大部分蒙军睡梦未醒,火烧连营,大溃蒙军。王珩将蒙军逐出京北三十里开外,解了京城之围。
那一天的早晨,城外的战斗尚未结束。夜行登城远眺,只见城外狼烟滚滚、尸骨如山,到处都是残缺不全的尸体和烈火焚过的灰烬。护城河的水被鲜血染红,河面上漂着横七竖八的尸体。一阵阵尸臭味儿,顺着城墙飘上城头。夜行迎风站在一杆明黄色的军旗下面,单薄的身体微微颤抖……
冲冠一怒为红颜,万骨枯销血浴江。诸侯群起分天下,何言女子罪千秋。
好一个蒙旭,好一个蒙泰……
夜行凝望远方,暗暗咬牙……
城墙的另一边,站着一位二十多岁的男子。他中等身材,身穿绀蓝色蟒袍,五官虽然长得平庸,但有一股贵族气质,让他很容易就能从人群之中脱颖而出。
此人站在旁边,已经默默关注夜行好半天了。他看夜行看到了他,就紧走几步迎了上来。
&ldo;在下元锋,多谢先生妙手回春,治愈犬儿重疾。&rdo;
元锋一躬到地,非常诚恳恭敬。
夜行皱眉看着他,对此人毫无印象。&ldo;元&rdo;是皇姓,再看他这一身穿戴,好像是个王爷?
元锋道:&ldo;两年前,我儿突发重疾,命在旦夕。内子深夜求医,跪了半夜,求得先生破了&lso;不治贵病&rso;的规矩,医好了犬儿。&rdo;
夜行摇了摇头,依旧想不起来。她向元锋摆摆手,抬步离开。
元锋亦步亦趋地跟上来,压低声音,道:&ldo;我此来,是想报答先生的救命之恩。&rdo;
夜行一愣,脚下慢了几步,不过,很快又恢复了速度,继续往前走。
元锋低声道:&ldo;先生受困,我愿设法帮先生离开。&rdo;
夜行眼中现出一瞬光彩,她转头看了元锋一眼,但很快又归于沉寂。
&ldo;不必了。&rdo;夜行甩下元锋快步走了。
元锋望着夜行的背影,叹了一口气,然后,就看到了远远跟着夜行的欧阳慕远。太上皇对夜行的软禁之令早就解了,可这位平胡大将军,依旧坚守岗位,放着公务不做,甘愿当个狱卒。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死气白咧!
夜行的体力尚未恢复,上城墙上跑了一圈,回来之后有些乏力,在躺椅上休息了很久,才歇过气来。现在的东街医馆消停多了,战事一起,连傅就带着连家家仆奔赴战场。让夜行吃惊的是,丫鬟招福和进喜居然也是练家子,抄刀上马也能上阵杀敌。最后,医馆里就只剩下顾婆婆和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鬟。
这个小丫鬟名叫&ldo;凤游&rdo;,名字很霸气,人也长得干净利落,可是做活儿却很差劲。她是,厨头灶脑一概不会,清扫擦洗毛手毛脚,端个菜都能扣地上,打洗脸水记不得拿手巾,在丫鬟里面算是非常奇葩的了。这就难怪,从前招福和进喜在的时候,夜行跟前从来也见不着凤游。
顾婆婆说,凤游原来也是财主家的小姐,因为家里遭了土匪,孤苦伶仃,才被老爷半路上捡回来的。顾婆婆同情心大,可怜她是个孤儿,加之凤游小嘴又甜,因此,尽管她干活儿不行,但还是跟顾婆婆相处得很融洽。
连傅他们走了以后,医馆里没了保护伞,平胡大将军欧阳慕远,就总以巡查为由,来院子里纠缠夜行。今天,他尾随夜行回到医馆,进院讨了一壶茶水后,喝着喝着……就赖着不走了……
此时海棠花期已过,枝上只剩一些残花,清风一吹,就&ldo;扑簌簌&rdo;地掉花瓣儿,落得桌上、地上到处都是。
夜行坐在躺椅里,手拿一卷医书,目不转睛地看着,尽量忽略掉对面不断产生各种声音、动作,努力刷存在感的欧阳。她现在还没有体力对付他,所以,那些&ldo;新账&rdo;、&ldo;老账&rdo;只能先记在&ldo;簿&rdo;上,以后再找日子算掉。
欧阳当然不明白夜行想法,他看她一会儿亲近王珩,一会儿亲近穆萧龙,一会儿又跟蒙旭卿卿我我,便觉得她是个水性杨花之人,虽说放荡了一点,但这样他才能有机会。他心里的算盘打得很好,想趁着夜行身边没人,跟她亲近亲近,以解相思之苦。
凤游穿过前院正厅后门,手里拿着个大扫把,来扫院子了。她这个人,没有顾婆婆喊她,从来是不会主动做家务的,今天是个特例。
凤游一来,就挥舞着大扫把,专捡欧阳站的地方扫,扬起三尺高的灰。
&ldo;让让!让让!&rdo;
凤游把花瓣儿从左边拨拉到右边,又从右边拨拉到左边,扫来扫去,一片花瓣儿也没见少。
欧阳走到哪儿,凤游的扫把就跟到哪儿,躲都躲不及,显然是诚心跟他过不去。欧阳也算机智的,趁机挨到了夜行旁边,身体都蹭上了夜行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