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宫灯影终究熄灭,静夜之中,解忧茫茫然看着帐顶,任凭泪水肆意流下。
&ldo;嫽,这一步我必须走,原谅我……&rdo;
不知是因为酒烧心肝,还是因为痛烧心肝,解忧只觉得所有的感觉只剩下一个字,那便是‐‐痛。
王庭之外,右将军府邸之中。
莫烆参加完翁归靡的大婚,便急匆匆地赶回了府邸,才推开冯嫽的房门,便已瞧见冯嫽着了一袭轻衫,冷冰冰地站在窗口,眺望着王庭的方向。
&ldo;巴鲁鲁,我是怎么交待你的?!&rdo;莫烆心头一凉,只能将害怕宣泄给了一边无辜更无奈的巴鲁鲁。
巴鲁鲁一脸苦相,&ldo;莫将军,你可不要怪我啊,是昆弥今日大婚实在是太喧闹了,便将冯娘子给吵醒了。&rdo;
&ldo;你的药……&rdo;
&ldo;我不需要……&rdo;虚弱的声音从冯嫽口中响起,她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匕首,&ldo;我不需要浑浑噩噩的活着,有些事我必须要面对,我不会逃避……你们若是再让我服用那些药……倒不如直接用这把匕首给我来个痛快……&rdo;
两行清泪还是滑落眼角,冯嫽说完深深地倒吸了一口气,带着浓浓的鼻音道,&ldo;莫将军……你这里可有酒……很烈很烈的烈酒……&rdo;
莫烆看了一眼巴鲁鲁,巴鲁鲁连忙道:&ldo;冯娘子,你的身子还虚着呢,不可以喝酒。&rdo;
&ldo;我只是觉得痛……喝些酒……或许能好些……&rdo;冯嫽想要忍住眼泪,却无论如何都忍不住,她只觉得今夜她的心被狠狠剜了一个很大很大的口子,她已经这般痛了,现在身在王庭中的解忧又该如何痛?
莫烆又看了一眼巴鲁鲁,巴鲁鲁给莫烆递了一个眼色,小声道:&ldo;喝醉了也好。&rdo;
莫烆略微舒了一口气,侧脸示意家将去拿些酒来。
当几坛酒放在了矮几上,莫烆挥手屏退了房中的侍婢与家将,巴鲁鲁知趣地往房外走,却被莫烆小声唤住了,&ldo;你别走远了,万一这傻女人出什么事,我可医不来人!&rdo;
&ldo;知道了!&rdo;巴鲁鲁指了指门外,&ldo;我就在外面候着。&rdo;
&ldo;嗯。&rdo;
莫烆点了点头,盘腿坐在了矮几边,向冯嫽招了招手,&ldo;酒来了。&rdo;
冯嫽转过了脸来,已是满脸泪水,莫烆心头一痛,他可是从来没有瞧见过这样难过的冯嫽,&ldo;你这是……&rdo;
&ldo;什么都不要说了,就陪我喝!&rdo;冯嫽揪开了酒坛子的封口,坐倒在矮几边,牵扯得伤口更痛,却痛不过她此刻的心。
&ldo;今日昆弥与右夫人大婚,你好像……&rdo;
&ldo;好像什么?!&rdo;
冯嫽嘶哑地吼了一声,吃力地捧起酒坛,狠狠地喝了一大口,眼泪还是止不住地往下流,半晌,她忍不住开口道:&ldo;你带我入王庭可好?&rdo;
&ldo;冯嫽,你心心念念想的总是右夫人,我想问你一句,你待她究竟是怎样一种情义?&rdo;莫烆也给自己灌了一口酒,忍不住问出了这句话。
&ldo;解忧……解忧……&rdo;冯嫽喃喃念着这句话,脸上漾起笑意的瞬间,眼泪簌簌滑落,她坦坦荡荡地看着莫烆,一字一句地道,&ldo;她是我……从小就放在心里的……心上人……是我想用世间最好东西去疼惜她的……心上人……也是我……根本保不住也护不了的……心上人……&rdo;
莫烆脸色一僵,只觉得那一连三个&ldo;心上人&rdo;足以让他的心狠狠戳穿,他怒然起身,&ldo;你们两个都是女人,怎么可能是……&rdo;
恍然之间,莫烆终于明白,为何翁归靡会那般恨冯嫽,恨到想让她死上千遍。
&ldo;所以你不该救我的……&rdo;冯嫽仰头又喝了一口酒,只觉得酒汁烧心,灼得一颗心仿佛千疮百孔,她依稀记起曾经说给解忧的话,&ldo;我今日……该进王庭的……&rdo;
&ldo;你!&rdo;
&ldo;这里即便是看不到彭城的灯火,你只要掀起帘子,我保证这天地之间总有一盏灯火是为你长明……所以解忧……别怕……&rdo;冯嫽再次远眺王庭,笑得凄凉,&ldo;她看不见我给她点亮的灯火……她一个人一定会害怕……&rdo;
&ldo;疯了!你们真是疯了!&rdo;莫烆真想不去管这个疯女人如此荒唐的情义,可是真要让他放手离去,他又根本舍不得。
情根深种,痴狂之人已不止眼前的冯嫽,还有他这个傻了数年的莫烆。
&ldo;解忧……&rdo;喃喃一念,冯嫽接连喝了好几口烈酒,只觉得天旋地转,视线之中,一片模糊,&ldo;别怕……别怕……&rdo;
&ldo;咣!&rdo;
酒坛自冯嫽手中滑落,摔碎在了地上,酒汁流了一地,刺鼻的酒味扑来。
莫烆红着双眼站了起来,他本不该再理会这个荒唐的女人,可是,可是当看见冯嫽脸上的泪痕,他的心觉得很痛。
&ldo;我为何会遇到你这样的女人?&rdo;莫烆挫败地咬牙一骂,弯腰将冯嫽抱回了榻上,伸手给她整了整凌乱的发丝,叹声道,&ldo;她已是昆弥的女人,你这般念着她又能如何?为何要这般傻,傻到忘记你也是个女人,你也需要人疼,需要人爱啊!&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