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殊从未见过母亲这般失态。
面对冯克俭的如火热情,她总是冷冰冰的,高高在上,连一个皱眉都不愿施舍。有时候面对冯殊也是。
她早将一颗心全奉献给了爱情,和陈文康的爱情。
当下,见冯殊不愿答话,周继只好又绕回夏知蔷身上:
“跟小夏结婚也有大半年了,你为什么一直不跟人说实话?你们勉勉强强算是初恋加青梅竹马,说出来,对婚姻有利无害才是。”
显然,他并不知晓季临渊和季薇薇的事。
给人开啤酒的手一顿,冯殊重新点上支烟,深吸,仰头缓缓吐出口烟圈:
“因为我害怕。”
他怕自己变成另一个冯克俭。
和周继散了,冯殊赶回此次援建的丰舟县人民医院。
第12周查血结果晚些才会出来,可领队还是做主让他上了手术台。
——倒不是医生紧缺,而是像冯殊这样手艺好体力好的年轻医生难找,放着不用太可惜。
在极其有限地条件下做完一场10来小时的大手术,由于患者生命体征一直不稳定,冯殊在病区又守了几个小时。
等踏出住院部的那一刻,他抬头看向台风来临之前特有的湛蓝天空,一个念头忽地飘过。
夏天都快过完了啊……
他的知知怎么还不来。
知道夏知蔷已经买好机票那天,冯殊当即找领队请好了假。昨天,他将宿舍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通,又去小街上买了新的凉水壶,和一对圆乎乎的玻璃杯子。
夏知蔷最喜用这种杯子喝水,且只喝凉白开,碰到渴极了,没摊凉的也敢往嘴里送,总是将自己烫得直吐舌头。
冯殊做好了一切准备,谁知夏知蔷临头打电话来,说突然有事,得缓缓。
电话里,她的声音和平时不大相同,闷得很,还有点沙哑。冯殊怎么都问不出有用信息,只得接受了事实。
心里不是不失望,可再失望,他也不能强迫她。
从那年开始,夏知蔷就对江河湖泊留下了阴影,只是路过水边都会浑身难受,让人往这里跑,已经是强求了。
他又想起上回出差住的那个酒店,对面就是黄金海岸,椰林树影水清沙幼,美得无以复加。结果夏知蔷老远追过来,只一直窝在房间里,连沙滩都没踏一下。
当然,不出房间门的那一整天过得挺充实的,充实到夏知蔷最后都有怨气了,瘫软在狼藉的大床上,娇声娇气地骂人是衣冠禽兽……
越想越烦躁,冯殊搓了把脸,不耐烦地接起了一直响个不停的电话。
居然是江副院长。
他起先虚伪地客套了一番,见冯殊反应冷淡,直奔主题:
“查血结果已经出来了,阴性,我代表院方对你表示祝贺。由于之前的某些安排稍欠考虑,以及心外这边需要人分担,经研究,我们决定让你提前结束援建,回来支持吴主任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