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蘅依旧沉默。殷怡晴的心中渐生焦躁。眼看他步步蹒跚,她却不能近前一步。这般生疏,她早有预料。但真经历时,方知难受。她又默默跟了一会儿,诸多顾虑终究输给了担忧。她决计不管他乐意与否,到底上前去搀着才是。如此思定,她几步上去,正要伸手时,走在前头的猎户们竟折了回来,先她一步搀住了叶蘅。那年长的猎户一脸懊恼,对叶蘅道:&ldo;对不住,这一急,把你给忘了。你怎么也不说一声?你眼睛不好,走不得夜路,可别逞强。&rdo;叶蘅闻言,笑道:&ldo;还看得见。到真不行时,我自然出声。&rdo;&ldo;这才是。&rdo;猎户笑着,又对殷怡晴道,&ldo;姑娘你也小心,这路不好走。&rdo;言罢,众人继续往前,边走边谈论那孩子的事。从山上还未曾找过的地方到可能会抱了孩子去的各路亲戚,乃至谁家的猎狗最擅追踪可以一试、哪户的神婆最是灵验不如一问……种种话题,虽是平常,却都亲密,外人哪里能cha得上嘴。殷怡晴走在众人之后,目光系在叶蘅的身上。他并不介意被搀扶照顾,更自然地与众人交谈,以往他身上那冷若冰霜的疏漠,早已不见分毫。那一刻,她忽然感觉到,他对她的疏离,并非是因为往事心怀怨恨。而是这八年时光,早已将他变作了另一个人……☆、殷怡晴默默跟着众人走,也无心去辨路径。眼见天色越来越暗,猎户们执意将叶蘅送回了家,更嘱咐他好生歇着,不可自行外出寻人。如此好意,叶蘅也不好辜负,只得答应下来。猎户们又替他点了灯,叮咛了几句,方才离开。殷怡晴并未跟众人离开,只是站在屋外,怔怔看着叶蘅。屋内灯火融融,将他笼在一片温暖之中。而那片温暖,早已不可触及。叶蘅察觉屋外有人,转头看了一眼。如此夜色,他根本无法视物。但无论看不看得见,他都知道那是殷怡晴。她不走的理由,他大致也能猜到。左不过是因受了冤枉不肯罢休,再不然,就是还执着于让他帮忙的事了。他不想与她再有牵扯,但这般无视,未免太过刻意,倒显得小气了。她并未做错什么。感情之事,从来无理,又岂能因求之不得而怪罪于她。‐‐这些道理,八年前他就明白。他以为自己早已释怀,可再见她时,却终究无法平心而待。这份在乎,不过作茧自缚、自寻烦恼罢了……他想到此处,怅然一哂。而后用了十分的平常心,对她道:&ldo;进来喝杯水吧。&rdo;殷怡晴听得这句话,心上一颤。她犹豫片刻,慢慢举步走了过去。待到屋内,她已换上一脸笑容,语气亦轻松自如:&ldo;多谢。走了半日,我早渴了。&rdo;叶蘅点点头,取了干净的茶碗,倒了杯水给她。殷怡晴接过,捧在手中也不急着喝,只寒暄道:&ldo;屋子不错。&rdo;叶蘅笑了笑,淡淡应道:&ldo;嗯。&rdo;殷怡晴没了话,低头喝了口水,想了想之后,又道:&ldo;先前多谢你替我解围。&rdo;&ldo;应该的。&rdo;叶蘅回答。这句说罢,两人之间便只余沉默。殷怡晴看着茶碗中半满的清水,心想着若是喝完了,不是她该告辞,便是他要送客了。正当这沉默渐化了寂静,催生出压抑之际,外头忽然传来吵嚷之声。殷怡晴还没听清那吵嚷的内容,叶蘅却已认出了声音的主人,忙起身走到了门外,唤道:&ldo;棠哥。&rdo;这一声后,吵嚷便停了下来。殷怡晴也走到门口,就见早先那对夫妇正讪讪走过来,丈夫的臂弯里正抱着那丢了的孩子。两人刚走到叶蘅跟前,那妇人就哭着抱怨了起来,&ldo;阿蘅,你说说,我是倒了几辈子的霉才嫁了这么个不省心的!早知公婆要来,倒是说一声啊!那两个老人家也不省心,也不问一声就抱了娃娃去家里,还反说是早就说好的,以为我知道。我哪里知道!也没人跟我说啊!害得全镇上下陪我们闹笑话!都是你这不省心的害的!&rdo;那丈夫见妻子在气头上,也不敢cha嘴,只是一个劲儿地对叶蘅使眼色。叶蘅会意,含笑道:&ldo;孩子没事就好。嫂子你消消气。&rdo;妇人点了点头,抹了把眼泪,回头瞪了丈夫一眼,伸手抱过了孩子,道:&ldo;哼!要不是看着大家的面子,我早带着娃娃回娘家去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