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下午的太阳照在身上只是不冷,但随着江政委和汪团长下达的通知,卫生所愣是忙出了一副热火朝天的景象。之前去外训的两个连队,合计两百四十多号人,不管身体有没有出现感染症状的,全老老实实地提前用口缸打好热水,过来排队。孙可可直接在卫生所门口放了张桌子,上边儿放着两个硕大的竹编簸箕,里边全是光幕新鲜出产的化虫丸。“058班到齐,申请领药!”
看着排头的小班长,孙可可轻笑一声,取一枚药丸递给他。“吃完药张嘴给我检查,然后你站我旁边来,负责检查你们班的人,没问题吧?”
小班长一脸严肃地敬了个礼,接过药丸后嚼都不嚼,就着自带的热水,伸直脖子往下生吞。药丸足有拇指指节那么大,小班长喉结艰难又迟缓的滚动了好几下,才气喘吁吁地把药给咽了下去,张开嘴。“啊——”生怕孙可可看不清楚似的,小班长把嘴张到最大后,还上下翻了翻舌头,示意自己没藏药。孙可可“噗哧”一声笑出来,嗔怪地用手指虚点了点他。“咱们又不差你把药嚼碎的那点功夫,刚才我都不敢出声打扰你,生怕你噎着了。”
说着看向他身后的战士,“我看他就是怕苦,你们可不能学他呀~”小班长和前排的几个战士莫名红了脸,领药吃药越发乖巧。和前门的秩序比起来,后边儿仓库简直要乱成一锅粥了!“姓周的,你能安安分分站一边儿去,别跟我捣乱了吗?!”
洛鲤抓狂的看着光着膀子,非要跟战士们抢着扛药包的周从军,恨不得一板砖把他拍翻!强硬地让站在车上的小战士往他两边肩膀上压了四大个药包,快步运进仓库,周从军才活动着肩膀出来,抽空斜了洛鲤一眼。“你们女人就是难伺候,我都亲自帮你扛药材赔礼道歉了,你还想诬赖我捣乱。”
“我诬赖你?”
洛鲤气得眼前发黑,忍了又忍,才把抬起来想抽他的手重重放下。“睁大你的眼睛看看,就因为你在这儿乱带节奏,本来应该分门别类放好的药材都乱成一堆了!”
“等药材一股脑搬进仓库里,你倒是轻松愉快地带着人走了,我要用药的时候,是不是还得一包一包地翻啊!”
周从军被骂得有点下不来台,但考虑到自己是听令来道歉的,只能嘀嘀咕咕地钻进仓库,帮着里边的人重新给药材包分类。一口气不歇地忙活了一下午,等药材都清点归库完毕,周从军才满身大汗地喘着粗气出来。“洛大小姐,看我忙活了一下午,你气消得怎么样了?还不行的话,明后天我接着来!”
洛鲤这一下午也累得够呛,抓起水杯猛灌一气,才懒洋洋地看他一眼。“行啊,那明后天也辛苦你了。”
本来只是顺着话挤兑一句,没想到周从军连不忿的表情都没有,干脆地点头应下,就带着来帮忙的兵回去了。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洛鲤:“。。。。。。?”
回去的路上越想越不对劲,生怕周从军背地里有什么阴谋算计,洛鲤都快走到家门口了,又脚步一转去了顾朝家。敲开门,正准备问顾朝在不在,冯招娣就先欢喜道:“我还刚想去叫你来吃饭呢,快进来吧,秦大和顾朝也才刚回来呢。”
“秦战怎么也来了?”
洛鲤疑惑地跟着进屋,就见顾朝大爷似的翘着二郎腿道:“技术人员怎么了,你现在算半个新兵,没让你住集体宿舍就够优待你的了,外训肯定躲不掉!”
听见“外训”二字,洛鲤脚步一顿。“战哥,你们要外训了?”
秦战不太情愿的点了点头,顾朝幸灾乐祸地笑道:“外训本来就是所有连队都要轮着来的,只是因为寄生虫感染的事儿耽搁了几天。”
“刚好你把药拿出来了,没有后顾之忧,江政委和老汪当然要继续安排外训,重振军心了。”
洛鲤微微蹙眉,坐到秦战身边,“顾朝你给我透个底,秦战他们连队是按照正常顺序参加外训的吗?”
顾朝一愣,“按顺序确实轮到他们连队了,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迟疑片刻,洛鲤低声把自己对周从军的担忧说了出来。“你不是说他所属的派系和我爸跟苏伯伯都不对付吗?今天他突然带着人来卫生所帮忙,一下午亲力亲为地说是要给我赔礼道歉,我就觉得不太对劲。”
“。。。。。。哪儿不对劲?”
顾朝茫然道:“春中药厂都证实你的药有效了,他当然得来赔礼道歉啊。”
“不过就冲他那晚的态度,干一下午苦力都算便宜他了,就该多使唤他几天!”
洛鲤噎得够呛,“我的意思是,既然两边不对付,他为什么要来道歉?”
顾朝眼睛都被她问直了,“他都错了,当然得来道歉啊!”
两人大眼瞪小眼,都觉得对方怎么话都听不明白时,秦战淡定道:“你们说的不对付,具体是怎么不对付法?”
顾朝晦气的“嗐”了一声,“都是老黄历了。”
“当年吴首长手底下有一员猛将,自身实力是真的猛,火炮在他手里那是指哪儿打哪儿,卧底和刺探敌情也是一把好手。”
“总之我们这些大院儿里长大的,小时候基本都听大人拿他当过榜样。”
“结果可好,他把敌后卧底那套用到自己人身上,同时跟五个姑娘保持亲密关系,足足两年多都没被人抓住尾巴!”
顾朝鄙夷道:“最后还是一个姑娘发现自己怀了,想偷偷给他一个惊喜,结果正巧碰见他和另一个姑娘抱着亲嘴儿,事情才暴露了。”
“你不知道当年这事儿闹得有多大。”
“几个姑娘都是家里有人的,谁也不服谁,一门心思要让那人负责。”
“吴首长惜才,也护短惯了,想把人给护下。苏伯伯当时和吴首长搭班子,为了平息几家人的怒火,也想整肃风气,愣是顶着吴首长,强行让那人办了转业。”
“事情结束后,苏伯伯刚好有个机会,就调到了你爸这边。”
说着,顾朝忍不住闷笑一声,“吴首长当初应该也知道错了,只是拉不下脸来道歉,没想到苏伯伯直接跟了你爸!”
“对于苏伯伯离开的事,吴首长一直耿耿于怀,所以他提拔上来的军官,都会给咱们的人使点无伤大雅的小绊子,来哄他高兴。”
讲清楚当年的“冤账”,顾朝补充道:“周从军稍微特殊点儿,他还是新兵的时候被那人救过一命,所以更较劲些。”
“不过倒是不用担心他会迁怒地对秦战搞什么阴谋算计,他连那晚跟你吵的话都是我原来噎他的,真想害人也没那个脑子!”
洛鲤:“。。。。。。”认真提防了周从军一下午的自己,才是真的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