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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第1页）

家驹说：&ldo;爹，这陈六子好骂人我也听说过。我就不明白，他原是个要饭的，哪来的这么大脾气？&rdo;

卢老爷深谙此道：&ldo;俗话说得好：多大的本事，多大的脾气。没脾气的，多数是些吃才。&rdo;

【2】

周掌柜与太太在屋里说话，油灯稳定地燃着，夫妇俩显得相濡以沫。

周掌柜抽着烟袋诉衷肠：&ldo;她娘，这事儿我想了好几天了，越想越觉得不踏实。寿亭是没说的，可我前天去张店，见那卢少爷的神气里瞧不起咱寿亭呢！&rdo;

周太太给丈夫添着水说：&ldo;咱还瞧不起他呢！寿亭能把小买卖干大了，他卢少爷说不定能把大买卖干小了，弄不好还能干没了。她爹，这话你可千万别给寿亭说，他要是知道了，赶明天去张店能把卢家全骂了。这孩子天不怕地不怕，就是这点让人不放心。&rdo;

周掌柜大包大揽：&ldo;这你就不懂了，寿亭只要看见有利可图，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要是赔本的买卖，你叫他亲爹也没用。&rdo;说着笑起来。

&ldo;这倒是。&rdo;

周掌柜笑容去后出愁容：&ldo;我说不出是咋回事来，就是觉得心里不踏实。&rdo;

周太太宽慰他：&ldo;有啥不踏实的？寿亭那么精明，肯定吃不了亏，别看不认字儿。&rdo;

周掌柜反思：&ldo;我知道他吃不了亏。只是这孩子心大，也爱斗狠，别弄出啥事来。&rdo;

周太太大力开导：&ldo;这你放心，寿亭最有数，就是斗狠，也是为了买卖。我在一边揣摸了好几回了，他不是蛮干，没把握的事儿，他压根儿不干。&rdo;

周掌柜想想，把实话说出来了：&ldo;我不是说这个。是说……青岛那地方灯红酒绿的，别……别给弄回个小的来。&rdo;

周太太生气了：&ldo;你咋能这样想孩子呢？寿亭来咱家这些年了，你见过不规矩的地方没？脾气急，好骂人这是真的，可要是那偷鸡摸狗的事儿，寿亭断是干不来。满周村城里那么多大闺女，哪个不惦记着他，弄小的还用去青岛？&rdo;

周掌柜：&ldo;惦着挨他的骂呀！啊？哈哈……&rdo;

周太太开始护短：&ldo;有本事，骂两句怕什么？我听见他嗷嗷喊，就觉得满染坊里有活气。&rdo;

※※※

寿亭和采芹在屋里说话。新房的喜气还没散去，依然给人一种甜蜜的感觉。

采芹在炕边上往一个深蓝色包袱里放衣裳，寿亭坐在小凳上，把头靠在采芹的腿上，幸福地卷土烟。

寿亭说：&ldo;我去张店第二天就回来，用不着带衣裳。&rdo;

采芹居高临下，忙着自己的事：&ldo;那火车烟熏火燎的可脏呢，你下了火车找个地方换上。那卢少爷是留学生，说是穿得西服洋领子的，你土头土脑一步迈进去，别让人家瞧不起。&rdo;

寿亭一挺脖子，眉毛竖起来：&ldo;咱还瞧不起他呢！他找咱合伙，看的不是咱穿什么，是看咱有没有本事。&rdo;

采芹哄他：&ldo;我知道，你有本事，这我知道，怎么一句话不对付就急呢！&rdo;说着系好包袱，在后面搂住他的脖子。

寿亭背着她：&ldo;唉，就是不认字儿呀！采芹，等咱有了孩子，说什么也得让他上学，上大学，也出洋留学。要是孩子们不好好地念书，我就是死了，也爬起来给他拧了头去。&rdo;